第二部 米克马克族古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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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转眼,这些眼睛就变成嵌在公路护栏上的反光片。雷切尔驾驶的这辆小雪佛兰已经开上了最靠边的紧急停车道。
雷切尔用拳头拼命捶打方向盘。某个东西正存心阻止她。这辆只跑了五千多英里的新车没有发不动的理由,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动。她被困在皮茨菲尔德镇,一筹莫展,离家还有五十英里远。
管它的!一样样来。首先得去灌些咖啡。
雷切尔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埋着头哭泣,感到既惶惑又害怕。
开到皮茨菲尔德镇出口,雷切九-九-藏-书-网尔便开下高速公路。再往前走一点六公里就是休息站,那里弧光灯雪亮,柴油引擎的响声不辍。雷切尔开到加油机前将油箱加满(“有人在汽车的侧边敲了个痛快!”加油站工人用几乎是羡慕的语气说),然后走进充满油煎味、炒蛋味……以及浓郁咖啡香的餐厅。
雷切尔的头脑中生出一个离奇的狂想。“不错,是狂想。”她在摇滚乐的吼声中嘟哝着。她想笑——但不能笑。因为狂想仍在脑海中,在黑夜的眼中,更增加了它阴森森的可信度。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跑进巨型弹弓橡皮筋的卡通人物,可怜的家伙发觉前进越来越困难,直到橡皮筋的势能与她奔跑的动能相等……惯性变成……什么?基本物理……有什么东西企图阻挡她……不关你自己的事……静止的物体恒静……譬如说,凯奇这个物体……一旦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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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尔付过账,回到她停在外面的雪佛兰上。引擎发不动,转动钥匙时,发动机只发出两声干响。
雷切尔九*九*藏*书*网觉得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才继续开车。方向盘不像失灵了,不过她想,等她到班格尔国际机场还车时,租车公司的人一定会问她的。
某个东西正企图把我跟刘易斯隔开。
这次轮胎的摩擦声更响,也更危险。这辆小雪佛兰正擦着护栏的钢缆,刮得车身吱吱作响,刮掉喷漆,露出闪光的金属;方向盘突然不听指挥,紧接着,雷切尔直起身子站在煞车上,吓得哭了出来。这一次她不只是打盹,而是真的睡着了,做梦,而车子正以每小时九十六公里的速度急驶。如果没有护栏……如果撞上立体交叉道的支柱……九九藏书网
雷切尔连喝了三杯咖啡——不加牛奶,放了许多糖。几名卡车司机正在跟女侍调笑。
雷切尔垂下头,伤心地哭了起来。
雷切尔拍打自己的面颊,打得发痛,可是她仍在打盹。她曾一度骤然清醒,高速公路上只有她一辆车,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几十只发出银九-九-藏-书-网光的冷酷无情的眼睛注视着她,那目光闪烁如火。
雷切尔听着连续不绝的低沉卡车声,突然非常肯定地觉得那辆撞死她儿子的卡车也在这里……卡车非但不低声诉怨,反而自鸣得意地大笑。
雷切尔将方向盘向左扳,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她听见咔嚓一声,可能是车子的前保险杠右侧刮过护栏。她的心脏猛跳,像在肋骨之间撞击,撞得她眼前随着心跳出现了很多忽大忽小的黑点。但是,尽管她侥幸没有翻车,尽管她自认好险,尽管收音机里罗伯·哥登正高唱《热辣辣》,她却又打起瞌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