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宠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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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用手指轻触信笺上的这句话,同时,他让自己的心思转到昨夜他们所做的事情上。记忆中的一切全都模模糊糊,就像那种在梦中绵软得像棉花糖,或者受药物影响下那似醒非醒的状态。刘易斯记得爬树冢的事——那里的温度好像比其他地方高摄氏六七度——但能记住的,也像麻醉师关电灯似的熄灭你的知觉前你与麻醉师之间的谈话一样朦胧。
今晚过来,咱们喝一杯。
刘易斯:
……我猜大多男人都会对太太撒谎……
刘易斯慢慢把便笺折起来,放回信封里。他把信封塞进屁股后面的口袋里,穿过公路。
说起老头子,刘易斯回想昨夜徒步穿越森林的不只他一个,与他同行的就是个年近八十五岁的老头子,他怀疑贾德森现在一定也和他一样浑身疼痛。
贾德森留
“真的不去?”斯蒂夫问,“你可知道,只工作不玩耍,杰克会变成大笨瓜。”
刘易斯花了一个半小时写文章,进度十分缓慢。屋里空洞寂静得让他不安,他终于暂时停笔,把黄色横线簿和他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邮购的选刊一并放回打字机旁的书架,穿上雪衣,穿过公路。
……到时你一定会更加了解。
我的好太太和我去巴克港购物,我们要到盖洛利姆商场去看韦尔斯梳妆台,诺玛看中那件家具差不多有一百年了吧。我们可能会在那里的麦克里德小馆吃中饭,午后返家。如果你乐意的话,今晚请过来喝杯啤酒吧。99lib•net
再者——诺玛不知道此信内容,我告诉她的与信中写的不同,希望你别穿帮。结婚五十八年,我不止一次对诺玛撒谎,我猜大多男人都会对太太撒谎,而且还能当着上帝的面直认不讳。
对太太或对女儿都一样,刘易斯想道——奇怪的是,贾德森对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好像几乎了如指掌,包括他和妻儿在电话中说的话以及他心里的念头。
贾德森和诺玛不在家,门廊门上钉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他的姓名。他取下信封,用拇指顶开封盖。
刘易斯站在通往贾德森家门廊最高的台阶上(门廊里面空空的,那些舒适的藤制桌椅已收进储藏室,要等明年春天才会再搬出来),瞧着手中的便笺皱眉头。别告诉埃莉猫死了——刘易斯还没告诉她。那里也埋了别的动物?三百多年历史的迷信?九-九-藏-书-网
斯蒂夫说完他会再来电后便挂了。刘易斯这次只撒了半个谎;他确实打算写篇关于在大学医务室环境中治疗传染病的文章,不过他婉拒斯蒂夫的主要原因是他浑身发痛。他和斯蒂夫通完电话后进了浴室,这时才发觉浑身都在痛。背痛,肩痛,而他膝盖后腱就像调高了三个八度音的吉他弦,又紧又痛。他心想:老天!你还蠢到自以为身体保持得不错呢!要是真和斯蒂夫去打壁球,那才有好戏看了,你一定会像个得了风湿的老头子一样举步维艰。九-九-藏-书-网
也许今晚我们再谈谈这件事,到时你一定会更加了解,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为你所做的事感到骄傲。我知道你会的。
刘易斯能够理解他的欢快,学校上课时,要去壁球场打球往往要等两天才轮得到你。不过他婉转地拒绝了,他告诉斯蒂夫他要替《大学医药杂志》写篇文章。
还有,刘易斯,我不会跟别人说我们昨夜做的事情,至少不会在北绿洛镇这一带讲。还有,别人也知道米克马克古葬场,也有别人把动物埋在那里……你不妨当它是“宠物公墓”的一部分。信不信由你,那里还葬了头公牛,是头替老查克·麦戈文得过奖的公牛,在一九六七或六八年下葬的。哈哈!老查克·麦戈文告诉我,是他和两个儿子把公牛抬过去的,我听了差点把肚子都笑破了!总之,本地居民不喜欢谈论那地方,也不喜欢被他们视为“外地人”的人知道那个地方。倒不是因为那些有三百多年历史的迷信,而是因为他们相信那些迷信,他们的想法是:“外地人”一旦知道他们相信迷信,一定会讥笑他们。这话合理吗?我想不合理。但事实如此。因此我请你帮个忙,闭口不提,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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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三十分,斯蒂夫·马斯特顿打电话找刘易斯去学校打壁球,他欢快地说球场全空着,只要他们高兴,可以打上他妈的一整天。
“晚点再打电话给我。”刘易斯说,“也许那时候我就有空了。”
你的家务事我不想插嘴。不过,埃莉如果是我女儿,我不会急着告诉她猫死了的事——何不让她好好享受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