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奥古斯都统治前期
(公元前29—前19年,34—44岁)
选举制度改革
总而言之,根据罗马的选举制度,要选出执政官2名、法务官16名、财务监察官20名,合计38名国家要员,候选人超过名额数倍以上,选战声势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罗马传统上的“光荣的公职人员”的理念仍然存在。相比于积累财产,还是有很多人更愿意为国家做出无私的奉献。人总是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何况还有虚荣心作祟。一般的民众也把一年一度的选举当成节日,在选举的几天里,尤利娅回廊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即使在共和时期,官僚任职期满之后也不是就能自动当选元老院元老的,必须经过财务官的讨论决定。唯一例外是护民官,可以在任职期满后无条件地成为元老院元老。这也是笼络平民的一种手段。
奥古斯都的选举制度改革政策中依然保留了恺撒时代设定的执政官2人、法务官16人的人数。不过,恺撒设定的40人的财务监察官则改回了之前苏拉制定的20人。这也是奥古斯都对元老院采取的怀柔政策之一。尽管苏拉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但他极力推行强化元老院的政策,让元老院将他视作恩人。
奥古斯都继承了恺99lib.net撒的权力,行事方式却不同。恺撒对那些年龄不低于31岁、任职期满的政务官,会立即做出是否有资格进入元老院的审定,并且马上宣布结果。奥古斯都却将审定的时间拖延至4年。相比于恺撒一锤定人终身的做法,奥古斯都这种时间差的处理方式,缓和了人们的观感,淡化了世人对他独揽大权的印象,这正是他深谋远虑的地方。
形式先行并非坏事,不好的是只有形式没有具体内容。公元前23年,一年一度的执政官选举制度重新开启,罗马公民(有选举权者)的政治意识再次活跃起来,对奥古斯都而言,这正是改革选举制度的好时机。
由恺撒筹建、奥古斯都完成的尤利娅回廊(Saepta Julia),是一个宽120米、长300米的巨大回廊,回廊内被分割成不同的选区。它的东面是著名的万神殿(Pantheon)。此时的选举方式和共和时期相同,是否当选不是以全体公民的投票数来计算,而是以每个选区为一个团体,每个团体先选出一位候选人,最终再对几位候选人进行投票决定。罗马这种独特的选举方式从公元前509年前就开始使用。
奥古斯都的选举制度改革之所以叫改革,是因为他推动了罗马史上从古到今第一次首都之外地区的投票选举。选民们在当地的自治区投票,然后选票送到首都集中。这在现代是习以为常的选举方式,但是在古代的城邦历史上,选举理所当然的是在首都举行。奥古斯都的改革,意味着异地投票的选举方式得到承认。
尤利娅回廊、阿格里帕大浴场、万神殿的模型复原图
当时罗马国家有选举权的人超过了400万人,如果再继续沿用只有在首都罗马才能行使选举权的制度的话,那么连形式上的最高官职执政官的选举也是形同虚设。史料上并没有记载居住在行省的罗马公民是否也能异地投票,不过,因为大多数有选举权的人都居住在意大利本土,所以异地投票的实施的确保障了行使选举权的平等性。顺便提一下,即使在2000http://www•99lib.net多年后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现代,居住在海外的公民能够进行异地投票的国家也不是很多。
其次,参选无薪“光荣的公职人员”的候选人,必须拥有不低于百万塞斯特斯的资产。这个金额和元老院元老的财产要求相同。如果不具备这个经济能力,既不能被提名,也没有做元老院元老的资格。不过,如果有人除了经济以外,其他都符合参选条件的话,奥古斯都会慷慨解囊,鼎力相助。
这并非因为在奥古斯都执政的40年间,罗马人的伦理观大有提升,也不是因为候选人在乎保证金。真正的理由是,纵使候选人花钱买选票得到了公职,也不会因此获得经济上的利益。以往罗马仕途之路首先要当选为财务监察官,期满之后就可以得到元老院席位,然后参选法务官,接着是执政官,最终目的是行省总督。可是,奥古斯都免除了原本属于行省总督的征税权,交由专门的皇帝财务官负责管理,这样,行省总督再也没有像共和时期那样的机会,在任期内中饱私囊、囤积私财。所以说,选举透明度的提升,主要是因为公职人员失去了以权谋私的机会。
首先,候选人事先必须交纳一笔保证金。如果发生违法行为,保证金将被没收充公。按罗马的惯例,向候选人提供选举经费是合法的,奥古斯都本人也有赞助同派系候选人的习惯,赞助金额为每个候选人1000塞斯特斯。那个时候,一名士兵一年的俸禄是900塞斯特斯。其他的赞助人捐助的金额想来是不好意思超过最高统治者的。
仅凭以上这些约束就能杜绝选举中的违法行为吗?事实上的确得到有效的控制。同买选票行为横行的恺撒时代相比,奥古斯都时代选举的透明度的确让人感到耳目一新。
选举活动活跃的同时,违法行为也会随之增加,为此,奥古斯都制定了以下的处罚条例:
虽然财务监察官的人数减少了一半,但作为“光荣的公职人员”入门官职的财务监察官的年龄限制也由原来的30岁降到了25岁。这并非出于政府官员年轻化的考虑,而是为了拉大财务监察官和元老院元老的资格年龄的差距。因为元老院元老的资格年龄是九-九-藏-书-网30岁,如果财务监察官也定在30岁的话,退职之后就可以自动进入元老院。如果是25岁的话,财务监察官从任期届满到进入元老院还需要等待4年。这4年的时间可以让奥古斯都慢慢考核此人是否适合进入元老院。
元老院是国家精英的聚集地,因此掌握元老院元老审定资格的财务官,在共和时期有着很大的权力。要成为财务官,不仅要做过执政官,甚至还要有行省总督的经历。通常都是由元老院中的实力派人士担任。这种由元老院负责审查、决定罗马国家精英后备军的制度,自然不会逃过始终倡导“打倒元老院”的恺撒的法眼。他废除了这项制度,审定的权限归他本人终身独裁官所有。
凡事小心谨慎、尽量避人耳目的奥古斯都,大张旗鼓地举行选举,做的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
即便是以强硬手段取得政权的恺撒也知道,行使自由选举权是一件可以给人民带来很多满足的事情。人民心满意足了,才会顺从;人民顺从了,统治者才能成就大业。拉丁语中的“cōnsentiō”以及英文中的“consensus”的意思,与其说是目的上的共识,不如解释成是手段上的共识来得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