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奥古斯都统治前期
(公元前29—前19年,34—44岁)
恢复共和制宣言
屋大维第二项没有放弃的权力,是“凯旋将军”(Imperator)称号的经常使用权。“凯旋将军”原本是战争胜利时罗马士兵对统帅的敬称,和平时期仍然可以使用这个称号是一种特殊的荣誉和权力。恺撒生前曾经拥有这个权力,他的确也名副其实。屋大维却不同。众所周知,战场上带领士兵打赢仗的是阿格里帕将军。之所以屋大维坚持要使用这个称号,是因为和恺撒一样,他深知这个称号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因此,屋大维以恺撒养子的名义,继承了他的称号,拥有经常使用“凯旋将军”称号的权力。凡是由屋大维兴建的建筑物上都刻有他的名字,且名字前面必定加上“凯旋将军”的简称“IMP”。不过,生性谨慎的他还是尽量避免使用这个称号,以免招来“军事武力”的嫌疑。比如他在自己撰写的《功业录》中就不曾用过这个称号。
其他的史料对那天的场景是这样描述的:铲平了布鲁图、打败了安东尼的屋大维,此刻像一位战场归来的战士,放下武器,卸下盔甲,站在元老院元老面前,发表了演讲:
公元前27年1月13日,在座无虚席的元老院,屋大维发表了恢复共和制的宣言。
屋大维的这个宣言意味着军事、政治、外交的决定权都交还给罗马元老院和人民。
恺撒得到政权之后赦免了所有的反对派成员,并且恢复了他们的公职。虽然避免了一场清洗风暴,但是恺撒就任“终身独裁官”九_九_藏_书_网的举动,彻底打碎了西塞罗、布鲁图等共和主义者期待元老院复活的美梦。
平息内战后,经国民一致同意,我掌控了所有的事物。在我第七次担任执政官时(公元前27年),我将我的所有权力转交到罗马元老院和人民的手里。
特权(二)“意大利誓约”,是指公元前32年,屋大维准备与安东尼和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的联军决一死战之际,向本土意大利半岛的人民要求的誓约。作为回应,意大利所有的地方自治体推举屋大维为“卫国罗马、狙击埃及总司令”,并向他宣誓效忠。这项特权也是在国家发生危机时,作为危机管理的一环而制定的,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死后,如果仍继续保留,不免会招来共同体私有化的误解。
苏拉对反对派进行了大清洗之后,自任无限期独裁官(dictator),实施了强化元老院体制的改革。他在目标达成之后辞去了独裁官。独裁官制度是非常时期作为国家危机管理体系的一环而制定的特别制度。苏拉的辞任表明了他坚持共和体制的决心。不过,由于苏拉之前清除反对派的手段过于残酷,即便是元老院派成员,也都感到失而复得的权力似乎充满了血腥味。
屋大维继位后也没有对反对派采取报复行动,曾经的对手都予以恢复公职。现在,他又宣称要回归共和体制,将内战时期他享有的一切特权全部交还给罗马元老院和人民,元老院元老们对此当然是欣喜若狂,百分之百地接受。
以上是年轻的统治者屋大维在公元前27年宣布恢复共和制时放弃和继续保留九_九_藏_书_网的权力。那么,他从中又得到了哪些利益呢?
“Princeps”原本是指罗马共和时期国家公民“第一人”,之后被引申用作称呼领导人。公元前29年,元老院授予34岁的屋大维“第一公民”的称号,以表彰他战胜安东尼、结束长期内战的功绩。相比带有军事色彩的“凯旋将军”,“第一公民”的称号对屋大维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好使的隐身外衣。
总而言之,这三项特权都是非常时期特别设立的临时权力,尤其是第二项特权包括临时课税权,如果再继续持有,会引发民众的公愤。
名列反对派黑名单之首的西塞罗在清洗运动中惨遭杀害,他是那些受害者中名望最高、最受人尊敬的人物。为了摆脱负面印象,屋大维在亚克兴角海战中战胜了安东尼之后,特地派西塞罗的儿子去元老院报告胜利消息,希望借安东尼的战败,将血腥镇压反对派的责任全部转嫁到安东尼一个人的身上。总而言之,作为特权之一的“后三头同盟”还是放弃为好。
元老院会堂一瞬间像冰冻般悄然无声,即刻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突如其来的事态,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元老们像孩子一般欢呼雀跃。
特权(一)“三头同盟”,是指公元前43年末,由安东尼、雷必达(Lepidus)、屋大维三位实力派人物共同组成的政治联盟,史称“后三头同盟”。不同于庞培、克拉苏、恺撒三人私http://www.99lib.net自结成的“前三头同盟”,“后三头同盟”经过公民大会予以正式批准,可以说是合法的“危机管理体系”。
特权(三)我不得不直译为“世界的支持”,其内容是,罗马以外的所有行省赋予屋大维相当于“意大利誓约”的特权。由于当时罗马国家的东半部属于安东尼,所以所谓的“世界的”其实只有屋大维拥有的西半部而已。简单地说,就是行省的人民也都一致支持屋大维。
尽管屋大维的决定出于利益上的考虑,不过,这些特权事实上也的确有违罗马共和体制,因此,屋大维交还权力的宣言也并不完全是一个政治谎言。
屋大维放弃特权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所有的权力,将自己的地位降至与元老院元老同级。那么,他没放弃的权力有哪些呢?
屋大维死后才公开的《神君奥古斯都功业录》(Res Gestae,简称《功业录》)中有一段相关的记录:
屋大维将“第一公民”的称号发扬光大,用到极致。罗马时代的史学家称呼即将成为奥古斯都的屋大维时,要么用“恺撒”(他是恺撒的养子,继承了恺撒的姓氏),要么就用“第一公民”。屋大维在自己撰写的《功业录》中也曾三度自称“第一公民”。一些现代研究者将屋大维执政时期的罗马国家体制叫作“元首制”而不是“君主制”,或许也和这个称号有关。看来35岁的屋大维不仅骗过了当时的罗马人,也骗过了不少后世的研究者。
(一)“三头同盟”
屋大维不擅长即兴演讲,特别是在重要的场合,都99lib•net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发表演说。这一天想必亦是如此。
屋大维保留的第三项权力是“第一公民”的称号。
回归共和体制,意味着少数人领导制的复活,也就是所谓的“寡头政治”。国家政策由元老院提出,经公民大会表决通过,因此也称作“元老院体制”。当年恺撒孤注一掷,甘冒国法,跨过卢比孔河,不惜挑起内战,决心打倒而且最终推翻了元老院体制,他的养子兼接班人竟然又让它复活了。元老院元老们热烈的掌声不仅是献给屋大维的,也是庆祝自己又可以成为罗马这条大船的掌舵人。
屋大维放弃了集于一身的特权,得到了共和体制下罗马人民的赞赏。我们来看一下屋大维之前拥有的所谓的特权,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同样,对坚持共和体制的人而言,“凯旋将军”的称号多少隐含着挑衅之意,而“第一公民”就完全没有了忌讳。当年,元老院也曾授予打败汉尼拔(Hannibal Barca)、获得第二次布匿战争胜利的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Africanus,意为“非洲征服者”)的称号。
集中在我身上的一切权力,今天全部还给你们。我宣布,所有的武器、法律的执行以及罗马版图内的所有行省,全部归还给罗马元老院和人民。
(二)意大利誓约
为防止权力过于集中,罗马法律规定,作为国家最高权力者的执政官必须由两人担任。不过,一人独揽大权的特例曾有过三次,他们分别是苏拉、恺撒,以及公元前30年战胜了安东尼九-九-藏-书-网的屋大维。
“凯旋将军”的称号以世袭的方式相传可谓意义重大,它意味着军队指挥权的代代延续,即实质上的“君主制”。公元前27年,当屋大维宣布恢复共和体制时,不知道有多少罗马人觉察到,这个“凯旋将军”即将成为皇帝。
“意大利誓约”不只是口头誓约,还包括人民承认屋大维拥有士兵的招募权,并且愿意负担临时税。而“世界的支持”没有这两项制约,甚至行省税都没有增加,屋大维只希望自己在东征期间,后方能够维持稳定,直至战事结束。
这个同盟由于雷必达的引退,以及公元前30年安东尼因战败自杀,已名存实亡,而且,“后三头同盟”在罗马人心目中有一个血腥恐怖的印象。因为在同盟结成的第二年,“三头”罗列了反对派人员的黑名单,进行了彻底的政治清洗,受牵连的罗马人有2300人之多。
(三)世界的支持
首先,他没有辞去执政官的职务。公元前43年,年仅19岁的屋大维首度当选为执政官;之后,从公元前32年起连续任职,到公元前27年,宣布恢复共和制时,他正第七次担任着执政官。从那以后他仍然每年当选,直至公元前23年为止。执政官是罗马共和国的最高职位,屋大维宁愿冒着违犯国法之险,也要保住这个权力。
如果能觉察到屋大维的用心,或许人民的感受就会不同,不会发自内心地为他的“所有的武器、法律的执行以及罗马版图内的所有行省,全部归还给罗马元老院和人民”的宣言而欢呼雀跃。不过,话说回来,执政官毕竟是国家的常设官职,即便是连任,也不能彻底否定他放弃特权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