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奥古斯都统治前期
(公元前29—前19年,34—44岁)
货币改革
长期以来,罗马的通用货币只有银币和铜币两种。虽然也有金币,但是是作为凯旋仪式或其他重要时刻特别打造的纪念币,一般的人很难有机会得到,在实际流通中很少使用。或许这也反映了罗马共和时期的经济实力。不管怎么说,金币的确是存在的,而且是百分之百的纯金,有总比没有来得好,只不过它不是广泛流通的一般意义上的货币。
1.1奥里斯金币=25第纳尔银币=100塞斯特斯铜币。
奥古斯都继位之后,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我认为他并非为了满足虚荣心,其目的在于促进罗马国家的繁荣和稳定。奥古斯都在这方面煞费苦心,还是挺令我感动的。我举几个例子来说明。
说明:*磅(libra),古罗马重量单位,1磅=327.456克。
当年还是恺撒·屋大维的奥古斯都,在同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联军对阵的亚克兴角海战的前夕,曾向阿波罗神祈祷保佑获胜,并许下诺言。他凯旋之后立刻履行诺言,在帕拉蒂尼山上建造了阿波罗神殿。在此之前,阿波罗神并不是罗马人传统上敬奉的主神。此外,在有诸神圣地之称的卡匹托尔山上,建有最高神朱庇特(希腊的宙斯)、天后朱诺(希腊的赫拉)和智慧女神密涅瓦(希腊的雅典娜)三位主神的神殿。
被情侣们嫌弃的奥古斯都广场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气,它经常被当时罗马盛行的私塾性质的中小学校作为户外教室使用。广场上竖立的那些伟人的雕像,正好就地取材拿来做教材,这里是上课教学的好地方。
奥古斯都的货币改革的最关键部分,在于货币的面额与制作材料价值的等同性。如果不能维持两者的一致性,罗马的货币就不能成为长期的基础货币。
奥古斯都制定的货币制度,就连我这种对经济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3.铜和锌合成的黄铜呈金黄色,具有易加工、耐腐蚀的特点,因此被作为流通最广的铜币原材料。其材质的本身价值高于纯铜。为了保持货币的材质价值和货币面额的一致,奥古斯都提高了两种纯铜货币的重量。因此,原本重量为7克的1阿斯铜币,变成了10.90克;原本重量为1.70克的夸德伦铜币,变成了3.24克。
第二,当我研究从恺撒开始、奥古斯都贯彻落实的罗马货币改革时,我曾经的一个想法似乎得到了证实,那就是:经济学家可以不懂政治,而政治家
九-九-藏-书-网必须了解经济。
王政时期罗马的名门曾有300家之多,到了共和时期末期只剩下了14家。尽管名门数量大幅度减少,元老院里来自贵族家庭的人依然比比皆是,像瓦莱利乌斯、克劳狄乌斯、科尔涅利乌斯等家族。奥古斯都的妻子利维娅与前夫生的两个孩子也是来自克劳狄乌斯家族。
正因为以上所述的理由,恺撒在指定当时还叫屋大维的奥古斯都作为继承人时,为弥补他出身上的不足,特地将他收为养子,纳入了恺撒家族。不过,在那些尽管日趋凋零但仍然位居罗马社会顶端的贵族的眼里,养子和亲生儿子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一般民众对贵族又有着崇拜的心理,无论恺撒做什么都会盲目地给予支持,奥古斯都行事却不得不小心谨慎。
在那个没有纸币的时代,罗马货币的面额和材料价值的变化,正好反映了罗马帝国经济实力的变化。从这个角度来看,经济上的“罗马统治下的和平”的确存在过,而且是从奥古斯都时代开始的。
许多研究者都认为,作为一位政治家,奥古斯都比恺撒来得更彻底而且更有政治家的资质。正如历史学家塔西佗论述的那样,奥古斯都在成为唯一胜者之后,“悄悄地、耐心地把所有的权力一个接一个地弄到了手”。而恺撒正相反,成为唯一胜者之后立刻就任终身独裁官,大张旗鼓地强行推动革命运动。
不同于恺撒广场的素朴,奥古斯都广场充满了威严之势,这反而产生了一个副作用,罗马时代的恋人们对这里都敬而远之。
主要的雕像不止以上几尊,从尤里乌斯家族的始祖,维纳斯女神之子埃涅阿斯、孙子塞尔维乌斯及其亲属,到尤里乌斯家族起源地的阿尔巴隆加(Alba Longa)的国王们,再加上罗马共和时期的历代伟人,浩浩荡荡地排列在一起。奥古斯都大概是想要这些历史伟人替他做后盾吧。为了满足奥古斯都的愿望,广场两侧特地加建了半圆形空间,叫“艾萨多拉”,来容纳目前得到考证的这16座雕像,我对罗马建筑师们的才华深表敬意。
恺撒的货币政策因他遭暗杀而中断,奥古斯都重新开启了对货币制度的改革。奥古斯都在权力和时间上都比恺撒来得充裕,因此他的改革全面而且彻底。尽管之后随着帝国经济实力的变化,货币的含金量不断地有所调整,奥古斯都制定的货币制度一直延续了300年,直到公元4世纪。
在这样一位人物的注视下,情侣们怎么亲热得起来呢?老先生的怒吼似乎随时会从天而降,所以罗马情侣约会,都会去隔壁的恺撒广场。
半圆形的部分是宽阔的广场中最舒适的空间,但那里也立满了建国以来诸位伟人的雕像。其中最不适宜的是阿庇乌斯·克劳狄乌斯(Appius Claudius)的雕像。阿庇乌斯是罗马道路系统的创立者,著名的阿庇亚大道就是由他主持铺设的。这个人物老年时虽然视力衰退,但精神不减。当年元老院因败北欲同敌方求和时,他曾大声呵斥:“罗马只有赢才讲和,不会因为输而讲和!”
恺撒的家族起源于王政时代,有着700年的悠久历史,是罗马名门中的名门。奥古斯都虽然也出生于罗马,家族居住在韦莱特里(Velletri)小镇,经济上可能比恺撒要富裕,但社会地位远远不如恺撒家族。他祖父那一代从事的职业不详,到他父亲那代才有机会进入元老院。奥古斯都的父亲在当上了元老院元老不久后便去世了,所以从来没有在元老院中担任过要职。而奥古斯都的母亲阿提娅的娘家在罗马也是属于无名之辈。相对于贵族出身的恺撒,奥古斯都只是属于罗马社会第二等级的“骑士阶级”。虽然奥古斯都是恺撒的甥孙,两人之间有一点血缘关系,不过关系那么远,说出来免不了被人笑话。
金属 | 金 | 银 | 铜 | |
---|---|---|---|---|
实物大小 | 奥里斯金币 | 第纳尔银币 | 塞斯特斯铜币 | 阿斯铜币 |
名称 | 奥里斯(金币) 奎利纳里斯(金币) | 第纳尔(银币) 奎利纳里斯(银币) | 塞斯特斯(铜币) 都庞地亚(铜币) | 阿斯(铜币) 夸德伦(铜币) |
交换价值 | 25第纳尔银币 1/2奥里斯金币 | 1/25奥里斯金币 1/2第纳尔银币 | 1/4第纳尔银币 2阿斯铜币 | 1/4塞斯特斯铜币 1/4阿斯铜币 |
重量(克) | 7.80 3.89 | 3.90 1.95 | 27 13.65 | 10.90 3.24 |
重量(磅) | 1/42 | 1/84 | 1 1/2 | 1/4 1/16 |
含量 | 金100% 金100% | 银100% 银100% | 黄铜(铜+锌) | 铜100% 铜100% |
首先是位于广场中心的驾驭着四驾马车的奥古斯都的青铜像,当初建造广场的名目是献给战神兼复仇之神的马尔斯神,所以铜像还算是有其象征意义。广场神殿内的中央也有一尊马尔斯神像,在它的左边是维纳斯女神像,右边则是神格化了的恺撒雕像。我们从建造广场的目的可以理解竖立这几座神像的意义。
将金币定为通用货币的是恺撒,这是他预计到国家经济实力将呈上升趋势而制定的政策。在经济方面,恺撒同样也有着高度的前瞻性。
第四,奥古斯都承袭了恺撒的做法,在纪念币和普通货币上都铸上自己的头像以及和自己有关的业绩。而且不仅是铸造权归他所有的金币、银币,连铸造权归元老院所有的铜币上都有他的头像。也就是说,罗马的基本货币上充斥着奥古斯都的脸。现代一些国家的货币上也都印着国家元首的头像,不过材料是纸而已。
任何制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趋复杂,所以制度的基础部分越单纯越好。
这些主神很早就从希腊传到了罗马,和罗马传统的主神融合,形成了罗马宗教的主神群。另外还有一位战神马尔斯(希腊的阿瑞斯)也是主神之一。唯独在希腊作为主神被信奉的阿波罗没有受到罗马人的重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主掌的事物是光与诗,对罗马人来说过于抽象才被忽略了。长久以来,阿波罗的神殿都是建在距离城中心很远的位置。
奥古斯都清楚,货币是不受罗马皇帝或者罗马军队左右、只忠实于经济规律的“动物”。为了不让这只动物胡作非为,在纸币还没有产生的那个时代,只有保持它的面额与其原材料价值的一致性。
罗马的货币没有使用期限,一直用到破损才会重新铸造。罗马进入帝制时代之后,作为国家公敌的布鲁图当年铸造的银币也因为含银量100%,仍然在继续使用。罗马的皇帝们从来没有因为货币上铸有先代皇帝的头像就回笼重铸的习惯。
将短处化为长处,是创造者必须具备的才能。阿波罗神通常以年轻俊美的形象面世,而奥古斯都又坚持自己的雕像必须是他40岁之前的相貌,年轻的阿波罗神守护着年轻的统治者,这实在是完美的天人合一。
罗马尽管完全有力量将罗马货币定为帝国版图内所有地区的统一货币,却没有这样强行去实施。从自治都市到自由都市,各地都有铸造货币的自主权。地区的自治也包含了货币的自治。因为货币除了经济上的意义之外,还代表着文化的独特性。试想一下,在日本,如果日元被美元取而代之,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单从对外经济的角度考虑,或许会比较便利,可是,要想活跃经济,如果只考虑经济面,就过于片面了。
恺撒规定,1枚金币兑换12枚银币,金币、银币的铸造权归终身独裁官本人所有,铜币的铸造权则依然归属元老院。
恺撒广场只有两尊重要的雕像:一尊是作为恺撒·尤里乌斯家族守护神的维纳斯女神的大理石雕像,建在神殿中堂;另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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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建在神殿前广场中央的骑着战马的恺撒的青铜像。第一,1奥里斯金币=25第纳尔银币=100塞斯特斯铜币。金、银、铜三种货币之间有着简单明了的兑换关系。
恺撒广场有爱神维纳斯和情场高手恺撒的雕像,正好用来做情人们的守护神。帝国时期的诗人,不知是马尔提阿利斯(Martialis)还是尤维纳利斯(Juvenalis)曾写过一段诗,幽默地描述了一位在罗马广场的法庭上滔滔雄辩的律师,约心仪的女孩去恺撒广场相见,走到了恺撒的骑马铜像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骑在马上的恺撒看到这个情景,一定会大笑着对他说:“小伙子,加油啊!”
2.塞斯特斯原本是银币单位,奥古斯都改革之后,成为使用率最高的铜币。
首先是墓地。和恺撒无心身后事不同,奥古斯都在马尔斯广场的北边,为自己及家族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壮观的陵墓。再者是恺撒广场和奥古斯都广场规模上的差异。前者是罗马广场扩建计划中最早的一个建设项目,后者是为纪念战胜恺撒的暗杀者们而建。
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差异不妨也可以考虑进去,那就是日本人常说的“好人家”出身和平民家庭出身的不同。
我认为他们二人的差异其一是因为性格不同,其二是年龄上的差距。恺撒到54岁才有机会着手诸项改革,而奥古斯都却从33岁时就已经开始。其三是奥古斯都从恺撒被杀的事情中获取了教训,他绝对要保全性命。
奥古斯都在公元前末期,即罗马帝国的初期,大力推进货币改革,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建立坚挺而且可信赖的流通货币,活跃帝国全境的经济。
奥古斯都反其道而行之,把阿波罗神殿建在离他住所以及城中心都很近的帕拉蒂尼山上。阿波罗成为罗马最高当权者的守护神之后,在罗马的地位显著地得到了提升。奥古斯都不像恺撒,拥有家族传统的守护神,阿波罗神也许是他的苦心之选。
第三,由奥古斯都发行、随后延续了300年不变的这些货币,只是罗马帝国的基础货币,并非帝国全境的通用货币。我们从百年后的希腊历史作家普鲁塔克(Plutarch)的著作中可以发现这一点,罗马时代的希腊人的作品中出现的货币,都还是德拉克马(Drachma)、塔兰特(Talentum)等传统的希腊货币。这些货币既然出现在书籍里,也应该在实际生活中存在并且被使用。
奥古斯都广场和恺撒广场形成鲜明的对比,仅是主要雕像的数量就十分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