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帝尼禄
(公元54年10月13日—68年6月9日在位)
罗马大火
这场大火烧到第6天傍晚才被成功扑灭。然而,火灾还没有就此结束,余火在强劲的东风之下再度复燃,又连烧了三天三夜。最后在这场大火的肆虐之下,罗马这个“世界之都”在9天的时间内几乎化为灰烬。
公元64年7月18日至19日夜,首都罗马大角斗场观众席下,一家店铺突发火灾。在强风的助力之下,火势迅速蔓延到周边的帕拉蒂尼山与西里欧山。罗马到了夏季就会遭遇西罗科风的袭击,它是从非洲吹来的西南风。这股热风一旦吹起,就会让浸润在习习西风中的罗马街道气温骤升,像蒸笼一般。还好,这股西南风通常不会停留太久,可偏又不巧这一年的西罗科风有点异常。起火的大角斗场观众席被烧毁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当天夜里火势就蔓延到帕拉蒂尼山与西里欧山,甚至还烧到了平民聚居区“苏布拉”。皇族的官邸都集中在帕拉蒂尼山上,那里共和制时代发家的望族宅邸也很多,全都被大火无情吞噬。西里欧山上也是高级住宅林立,此山的低地一带则是百姓的房屋,不过大火才不管豪宅还是草屋,全都一焚而空。
在离城中心最近的马尔斯广场上公共建筑林立,由于没有受到火灾的波及,所以仍然向灾民开放。此外,凡是万神殿(现在我们所见的,并非哈德良皇帝时代的建筑物,而是阿格里帕修建的建筑物)、尤利娅回廊、庞培回廊、屋大维娅回廊、有屋顶的建筑物等等,全部被用作灾民的避难场所。不过,要收容所有灾民,单靠这些建筑远远不够,所以尼禄下令从近卫军团营地运来大量帐篷,搭建在这些公共建筑物周围的空地上,也作避难场所用。于是在马尔斯剧场上出现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帐篷村。
罗马帝国首都被奥古斯都划分为14个居民区,并沿用至火灾发生之时。在大家看来,大火无情,火是不会分区域焚烧的。事实上,罗马虽然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按照计划来建城,然而罗马人却利用宽广的街道与广场划分各区。
逃过一劫的区域有第1、5区和第6区,以及台伯河西岸的第14区共4个区。这可能是因为起火点位于罗马市中心的大角斗场,而这几个区则分布在罗马城的郊区。
部分被烧毁的包括第2、4、7、8、9、12区和第13区等7个区。位于罗马西北部的第7区与第9区,是在复燃的大火中才被波及的。
富人奢华的独幢建筑也并非完美无缺。这些豪宅的建材大多是大理石和马赛克,反映出整个罗马九*九*藏*书*网帝国经济实力的提升,但是柱子与柱子间的横梁不是石头而是木质结构。就算横梁上雕龙画凤,再怎么装饰也还是木材。还有,富人家的仆人住房与仓库都在楼上,这些地方的地板和门窗的框也都是木质结构。当时罗马只有神殿、会堂与剧场等公共建筑物才会用铁制的卡子把石材连接成梁,豪宅也没有做到这一步,所以一旦火焰烧到梁上,房屋塌顶是迟早的事。
每逢罗马人在建设帝国的新兴城市之际,总能发挥令人惊叹的都市规划才能,然而如此才能却没有应用到自己的首都建设上。由于罗马城是自然产生的首都,如果要规划罗马的建设布局,城中的罗马七丘就必须被列为规划对象。这七丘可以说是罗马的双刃剑,有利也有弊。再加上罗马发展成“世界之都”之后,由于人口大量涌入,人口超过了百万,其他都市难以望其项背。
(为了帮助理解,在此特加上当时并不存在的公元3世纪建的奥勒良城墙)
罗马帝国的第一任皇帝奥古斯都曾放言:继承时接手的是砖瓦的罗马,他会留下大理石的罗马。然而,奥古斯都所指的仅仅是公共基础建设。要容纳下不断增加的人口,不得不依靠被名为“茵斯拉”(ins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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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五六层高的集体住宅。“茵斯拉”是中下或下层民众的住宅。除了墙壁用石头建造之外,地板与天花板全都是木质结构。此外,为了扩大屋内空间,二楼以上的窗户大多向外延伸到街道上空。这样一来,原本就狭窄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这种类似于大杂院的集合楼房,一般是相邻的两栋楼共用一堵墙壁,换言之,楼房之间根本就没有空隙,“茵斯拉”群是一栋接一栋,十分密集。一旦发生火灾,整个住宅区将无一幸免。尼禄除了为灾民提供避难场所,并没有忘记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提供食物。他下令将奥斯提亚港卸货后存放在仓库里的小麦,以及堆积在码头的小麦,全部运往罗马。繁忙的奥斯提亚大道与台伯河源源不断地运来小麦,送到躲过火灾的面粉厂磨成面粉,最后发到灾民手中的是面粉或面包。然而,灾民们仅仅依靠面粉做成的汤与面包为生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尼禄还命令罗马附近的乡村提供乳酪、蔬菜和水果供应罗马。由于首都罗马有9条水道供应日常用水,水源充足,所以只有饮用水是唯一不缺的物资。
不巧的是,尼禄在罗马火灾发生时并未在罗马。当时,尼禄为了躲避酷暑,跑到了罗马以南50公里外的海边小镇安齐奥99lib•net的别墅之中。火灾发生的第二天,尼禄才知道罗马发生了大火,立即驾着两匹马拉的战车,沿阿庇亚大道北上赶回首都。他在埃斯奎里山上的别墅没有被大火波及,不过这位27岁的皇帝并没留在家中。他带头指挥救灾,接连发出指令,罗马市民在他的调度下井然有序地进行救火工作。
完全被烧毁的居民区是以帕拉蒂尼山为中心的第10区以及大角斗场所在的第11区,还有平民居住的第3区“苏布拉”。这几个区都是城中心的核心部分,然而同在市中心的罗马广场与神殿较多的卡匹托尔山幸免于难,肯定是集中于这一带的公共建筑物全是用大理石建造的缘故。
由于灾民大都一无所有,所以其中许多人投靠了灾区以外的亲戚朋友。尼禄便又下令将罗马小麦的零售价格下调,由往日每摩第10塞斯特斯降为3塞斯特斯。
罗马帝国当年就已经有消防队了。罗马帝国的消防队由奥古斯都一手组建,分7个大队共计7000名消防员。然而,由于当时还未发现橡胶,他们当然不能用塑胶水管引台伯河的河水来灭火,因此,人们只能用传递接力的方式来运水灭火。在这样的情形下,消防队的作用充其量就是在大火波及之前把可燃的完好建筑物摧毁,以达到阻止火势蔓延的目的九九藏书。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支消防队在日后却成了指证尼禄教唆纵火的铁证之一。
然而,在这场大火中,不幸被烧死、被倒下的建筑物压死或被逃难的人潮挤死的到底有多少人,当时的史学家们并未留下确切的数字。塔西陀记录了一次郊外剧场倒塌造成的死伤人数,然而对公元64年的这场罗马大火的伤亡人数却没有记载。现代研究者绝大多数持这样的观点,虽然火灾烧毁房屋无数,然而并没有带来巨大的人员伤亡。电影《你往何处去》(QuoVadis)对这次火灾的描绘,基于基督教反罗马的特定立场,在描述死伤时有夸大的成分。然而,作为“世界之都”的罗马在这次大火中蒙受了巨大损失,这一点毋庸置疑。
14个居民区的火灾受灾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