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帝尼禄
(公元54年10月13日—68年6月9日在位)
反抗母亲
儿子尼禄继位不到一年,小阿格里皮娜的影响力就完全丧失了。为了削弱小阿格里皮娜的权力,正是在塞内加与布鲁斯的鼎力支持下,年方17岁的尼禄才能做得如此周密。
尼禄不愧是具有其母的风范,根本不会让小阿格里皮娜有任何得逞的机会。尼禄首先调开母亲身边的护卫,即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崇高的皇帝之母”变成一个普通人。接下来,尼禄又把她赶出皇宫。如此一来,小阿格里皮娜虽然住在帕拉蒂尼山上,但是她只能搬到外祖母安东尼娅生前的住所。与此同时,尼禄把小阿格里皮娜的名字从各类邀请名单中去掉,使得她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机会骤然减少。此外,对小阿格里皮娜痛恨万分的尼禄更是变本加厉,尽干一些曾经会招致母亲批评指责的事情。
在罗马帝国经济圈中承担基础货币功能而发行的货币始终保持着面值与成本一致这一特点。与此同时,历代皇帝的头像也会出现在这些货币之上,让普通老百姓知道统治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是谁,这就是货币的宣传作用。然而,皇帝更迭并不会导致货币被回收,或重新铸造刻有新皇帝头像的货币。基础货币的目的在于维持信用,只要面值与成本一致,不论货币上是几代前的皇帝,还是共和制时代的货币,都可以在市场上继续流通。这也就是它与现在的纸币最大的不同之处。因此,刻有罗马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头像的货币在罗马帝国全境持续流通,话虽如此,新皇帝发行的货币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关注。
尼禄对小阿格里皮娜也渐渐心生不满,原因是他爱上了一个名叫阿可特的女奴隶,然而小阿格里皮娜对这样的人无疑是鄙视万分。起初,尼禄想尽办法躲过母亲的视线,他还请塞内加帮忙。塞内加并不乐意,然而在尼禄眼泪汪汪的哀求下,塞内加让皇宫近卫军团队长的表兄弟阿尼乌斯替阿可特赎身。成为解放奴隶的阿可特假装是阿尼乌斯的恋人,塞内加安排其与尼禄相见。
尼禄的玩伴大多和他同龄,他呼朋引伴,整夜带着他们在罗马城里溜达闲逛。外出时,他们都会乔装打扮成普通人,让
九九藏书
别人看不出来他们的身份。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了城里简直如鱼得水,胆大妄为。有一次因为他们闹腾得太过火,接到居民投诉的警察赶来调解,结果他们居然和一队警察当街动武。当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伏了这群年轻人时,队长猛然惊觉皇帝也在其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才被无罪释放。不过,据说次日一早出席元老院会议时,尼禄脸上挨揍的伤痕还依稀可见。小阿格里皮娜这番不经头脑思考的臭骂,足以让罗马时代的史学家们兴奋不已。然而,尼禄在此之前只想尽量避免与母亲碰面,彼此相安无事,这番话却让他心生畏惧。像这样的母亲不是发牢骚抱怨几句就完事的,她既然能说得出恐怕就真会那样干。因此,身体欠佳、才能泛泛、性格平庸而又毫不起眼、可怜万分的不列塔尼库斯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小阿格里皮娜耳朵里。小阿格里皮娜得知尼禄与这名女奴隶之间的关系后异常震怒,破口大骂。实际上,让小阿格里皮娜恼火的并非尼禄已娶了屋大维娅却又与别的女人勾三搭四,而是他居然自降身份和一个女奴隶纠缠。因此,小阿格里皮娜对其恶语相加。然而,看不起儿子爱上的女人就意味着根本没把儿子放在眼中,震怒中的小阿格里皮娜对此毫无意识。
对于此次新货币的发行,小阿格里皮娜采用她和儿子面对面的图样。虽然,罗马曾经出现过刻有女性头像的货币,但是多以女神头像为图案代表罗马国。然而,将皇帝与皇太后以彰显地位平等的面面相对形式,刻铸在同一枚硬币上,这种钱币确实罕见。这种图案的货币一直保存到今天的只剩下金币,无人敢断定流通量超过金币的银币(第纳尔)不会有这种样式。今后可能会在考古过程中发掘到这种银币吧。总而言之,小阿格里皮娜在尼禄继位之九九藏书后,获得的权势完全符合她的预期。小阿格里皮娜甚至连皇帝的告示都要求使用“奥古斯塔·玛特尔·奥古斯提”(Augusta Mater Augusti,意为“崇高的皇帝之母”)这样的字句。
然而,小阿格里皮娜之所以有今天,帕拉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论是举荐小阿格里皮娜作为克劳狄乌斯的皇后人选,还是协助小阿格里皮娜实现拥立尼禄的计策,他都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显而易见,小阿格里皮娜对于他被撤职有如断腕之痛。为了让帕拉斯甘心卸任,塞内加答应他两个条件:其弟继续担任犹太长官,以及保障帕拉斯下半生平安。塞内加认为小阿格里皮娜可能会阻止帕拉斯卸任,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瓦解小阿格里皮娜和帕拉斯的同盟关系。不得不从命的帕拉斯灰溜溜地离开了首都罗马,这也彻底激怒了小阿格里皮娜。
首先,小阿格里皮娜策划积累一定的钱财。凭借她的血缘与地位,她通过遗产继承也积累了相当一笔财富。小阿格里皮娜将原本由经纪人代为管理的私有土地、投资悉数进行了置卖。
小阿格里皮娜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她一下子就冲到了儿子尼禄的房间,根本不管面前有什么人,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倾听,就一股脑儿地发泄自己的怒气,像洪水一样根本无法停住。
因为我有尤里乌斯家族的血缘,你这个出身于并不显赫的阿赫诺巴尔布斯家族的家伙才能成为皇帝!居然连其中的利害关系都不承认,我看连14岁的不列塔尼库斯都比你更合适,他也不是一个无知的小儿了!我要是带不列塔尼库斯到近卫军团营地去,近卫军团的士兵一定会顺从日耳曼尼库斯的女儿。比起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养子,身为克劳狄乌斯嫡子的不列塔尼库斯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你这忘恩负义、不守孝道的家伙,必遭天谴!!!
尼禄对母亲小阿格里皮娜表达不满时,塞内加与近卫军团长官布鲁斯不但出谋划策,还积极从旁给予帮助。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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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的反抗行为是,解除了财务部门负责人帕拉斯的职务,他是克劳狄乌斯时代“解放奴隶三人帮”中的一员。尼禄曾经宣布要废除克劳狄乌斯时代的秘书官体系,那么将帕拉斯撤职可谓是名正言顺。纳鲁奇索斯和卡里斯杜斯二人都早已权势尽失,尼禄又怎么不会拔掉帕拉斯这颗眼中钉呢?其次,小阿格里皮娜将筹措到的资金全部交给驻守莱茵河的日耳曼军团。当克劳狄乌斯还在位时,小阿格里皮娜就以今天的科隆是其出生地为由,将这座城市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接着迁入退役士兵,让这个城市变成殖民城市。小阿格里皮娜大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之所以投入重金,就是为了让这个以自己之名命名的城市名副其实地罗马化。然而,小阿格里皮娜真正的目的是要拉拢驻守莱茵河防线的士兵。只要能把7个军团共4.2万名士兵的这支精锐之师收为己用,没有人能够阻挡她的野心。虽然小阿格里皮娜远居深宫,却开始与驻守莱茵河的军团长官们暗度陈仓。
实际上,小阿格里皮娜成为皇太后之后,远比当皇后时期更强调自己的存在。小阿格里皮娜不论在什么场合总是出现在尼禄身旁。甚至连元老院的会议,她都下令把场地从罗马广场附近的元老院会堂迁到山上的皇宫内。显而易见,这是为了让躲在一边的自己能够听到会议内容而使出的另一个招数。
再次,小阿格里皮娜开始同自己的儿媳交好。屋大维娅得不到丈夫的欢心,其弟不列塔尼库斯又英年早逝,因此她整天郁郁寡欢。小阿格里皮娜就安慰她,拉近和儿媳的关系。屋大维娅朴实无华,为人低调,罗马民众对她有着深深的同情与尊敬。相反,小阿格里皮娜在百姓中间风评不佳,如果她能和屋大维娅拉近距离,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对她的不好评价。
你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是谁?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你成为皇帝?如今你却对我不仁不义,真是枉为人子!难道靠着独臂(暗指失去左手的布鲁斯)与流放犯(暗指塞内加)这两个家伙,你就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管得住这个国家?99lib.net
不列塔尼库斯之死对小阿格里皮娜的打击应该比任何人都强烈,她却又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对她而言,不列塔尼库斯之死的确让她感到了挫折,当然这并非出于其喜爱不列塔尼库斯这个继子,而是小阿格里皮娜担心失去权势而已。时年40岁的小阿格里皮娜对尼禄开始了报复行动。
小阿格里皮娜
尼禄与母亲
当然,小阿格里皮娜不会甘心认输,也没有就此罢休。小阿格里皮娜加紧了筹措资金的步伐,也继续与驻守莱茵河防线的士兵密切联系。如今,小阿格里皮娜还是屋大维娅的头号保护者。此外,小阿格里皮娜开始撰写回忆录,记录过去的点点滴滴。据说历史学家塔西佗曾经据此为考,虽然这部回忆录现在已经完全散佚,但在历史上应该确实存在过。小阿格里皮娜在能够著书的罗马女性中算是一朵奇葩。然而,对于羽翼日益丰满的儿子而言,这样的母亲确实让人头疼。
小阿格里皮娜用尽各种手段让儿子尼禄成功登上皇位,想必还处于扬扬得意之中。一切都在小阿格里皮娜的算计内,即使元老院和普通民众对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是觉得疑点重重,可是当克劳狄乌斯因误食蘑菇中毒身亡的消息公之于世后,他们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甚至没有要求宣读先帝的遗嘱,就认可先帝的养子尼禄而非先帝的亲生儿子不列塔尼库斯继任皇位。小阿格里皮娜以辅佐10余岁的新皇之名,行统治之实。此刻看来,小阿格里皮娜似乎滴水不漏地实现了她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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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对塞内加与布鲁斯褒扬有加的史学家们断定,他们肯定没有参与刺杀不列塔尼库斯,然而,我觉得这两个人是帮凶。假设,小阿格里皮娜真的拥立不列塔尼库斯与尼禄对立的话,依然相信“日耳曼尼库斯神话”的士兵很可能会掀起哗变。况且皇帝年少又无子,那么能够强调自己有权继承皇位的就是竞争对手,而非后代。消灭竞争对手的唯一办法就是除掉这个人。卡利古拉也曾下令杀害先皇提比略的嫡孙葛梅鲁斯。虽然奥古斯都收留了克娄巴特拉与安东尼生的儿子,并把他抚养成人,然而,克娄巴特拉与恺撒唯一的亲生儿子小恺撒,也被奥古斯都除掉了。
小阿格里皮娜是罗马史上第一个想要掌权的女性,可惜的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尼禄是小阿格里皮娜的亲生儿子,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尼禄很可能与她有相同的思维与想法,也有可能效仿她的做法,但是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母亲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儿子也想如此,这很正常。如果认为10多岁的稚儿还没有自立,只能说小阿格里皮娜真的是机关算尽。姑且不论尼禄是否天赋异禀,总之他是当时屈指可数的饱学之士塞内加的得意门生。更何况,尼禄本身是个头脑精明、天资聪颖的少年皇帝。依照小阿格里皮娜的性格来推测,不难想象,她肯定是每天会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你这个皇帝是我一手造就的!”显而易见,普通家庭中10多岁的男孩与母亲之间经常发生的矛盾,在这对皇室母子之间也经常上演。
然而,在塞内加与布鲁斯看来,年轻人有发泄的必要,所以尼禄乌眼青地出现在元老院时谁也没有过问。尼禄年方17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并没有人以小恺撒之死为借口去指责奥古斯都,也没有人因为葛梅鲁斯之死去非难卡利古拉。关于不列塔尼库斯的死,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不列塔尼库斯死于宿疾——哮喘发作。当然,不列塔尼库斯之死疑点重重,然而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了这种说辞。1600年之后,法国剧作家拉辛在17世纪以《不列塔尼库斯》为题创作的悲剧,就是这个事件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