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生论》读后感
断断续续,终于读完了《顺生论》。总的来说,它不是一本波澜壮阔的书,相反,它平静到极致,但却不时给你以启发。古语云:文如其人。张中行先生应该也是以这样的态度来处世的吧。
每每在临睡前阅读这本书,因为它能让你焦虑的心安静下来。
先生信奉顺生,但也鼓励我们努力趋高避下。在论述到职业时,先生有一段很好的论述:
“发挥主动性,大道多歧,选,走上某一条,常常也是可能的。其一是怎样对待高下。……由义方面考虑,我们也可以,甚至应该,避高趋下。但是,人间遍地都是重利的梁惠王,有几个重义的孟子呢?所以大话说过以后,又不得不卑之无甚高论……比如在月得五百与三百之间,较逸与过劳之间,我们都取前者而舍后者,也就既可以得到社会的谅解,又可以心安了。
其二不再是问题,而是应该遵守的原则,是瞻望前途,成就大、贡献大与成就小、贡献小之间,应该坚决取前者而舍后者。……能够利较多的人,甚至泽及后世的,是大,反之是小。……成就偏于就个人说,贡献便于就社会说。……两者经常合拢……所谓公私兼顾。……
其三是要适应自己的条件。条件有两种,一是才能,二是兴趣。才能,一半来于天……还有一半来于后天的教养……由社会方面说,要量材为用。自己方面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从正面说,是要选择自己能胜任的。再说兴趣,可能多半来于天,少半来于后天的习染。但既已定形,对于自己的情绪和成就,就会产生摆布的力量。这可以表现为,顺之就会心情舒畅,事半功倍;逆之呢……勉为其难……所受之苦也就太多了。所以,如果环境容许选择,那就有如到餐厅点菜,应该点自己喜欢吃的。”
这段话对我个人有很好的帮助。其他文章,也很有帮助,不再一一列举。最后谈一点总的感受:先生的话,总是轻轻地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一旦将其与人生的种种境遇结合起来,就会发现,先生的寥寥数字,居然足以帮助我们面对人生中十有八九的困扰。
让我们怀念这位逝去不久的老人,尽量做一个既顺乎人世间种种规律、又力争上游的人!
张中行老先生是个老实人,我这样说,大概有些不恭敬,不过,如果他不是那么学问的话,一定是院子里悠闲坐着,不喜多言,不爱逗别人家孩子,但享受下午阳光怡然之情溢于言表的慈祥老爷子。
其实我知道他很晚,第一次买了他的《诗词读写丛话》,还仅仅在博客上简单提了一笔,作为自学材料。不过这本书看了却让我非常喜欢,不仅仅因为作者的博才,也因为作者谦和的态度,提出观点总是用商榷口吻,丝毫没有架子。书,就像作者自己的领地,可以随便的地方,因此不知不觉就流露出自己真实态度,而做学问的人,再懂得内敛,行文间,高于读者的口吻也是无法消除,所以,能看到真正低调的作者,实在难得。
由此张中行这个名字就印在我脑子里,但再次看到他的名字,却已经是他去世的消息了。而随后在《南方周末》看到关于他的介绍时,才惊讶地知道,他居然是杨沫的前夫(准前夫),竟也是《青春之歌》中余永泽的原型。
一日夫妻也有百日恩,杨沫却把前夫在小说中描绘得颇不堪,这种做法不大让人瞧得上,张中行因为这个“原型”,生活也受了一定影响。杨沫后来辩称自己写的是小说,张中行也表示了理解,并未就此说什么,只是在很久以后,偶尔私下谈及,说:如果自己写小说,是不会这么写的。
张中行自己谈及这段感情生活,只说:当时她确实比我革命。文革时,他不计前嫌,为杨沫辩护。这个人的心胸,不可谓不宽了。杨沫据说也很感动,可惜随后又听信了什么,再次和他翻脸——两个人最终反目为仇。老鬼在写自己母亲的书中,很客观地讲了母亲与张中行的感情问题——他们的分手,不是谁对不起谁这么直接,大概只能说,互相都有对不起的地方吧(但这两个人确实不合适,看看杨沫后来的生活和她对儿女的态度也能感觉得到)。
张中行说,自己不够革命,但是知识分子的原则是有的。我很相信这话,又有点心酸,老人看世间看得很透,却总是欲言又止,他的恬淡隐忍会被很多人直接贬斥成“明哲保身”,在这点上,要是看了《顺生论》,对他“明哲保身”的态度,会理解得更透一些。
《顺生论》全是老生常谈,没一句不熟悉,快乐的人只看一眼,可能就扔到一边了,因为这些道理无需他说,谁都知道。不过到了失意或是突然空虚的时候,静下心来翻翻这本书,又有颇多感触。文字的东西就是这样,平时人们追捧的,大多是技巧,几多红尘反复之后,才愿意停下来看看简单的道理。总体来说在,这本书只告诉人们,人不要和命争,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起来让踌躇满志的人不耐,但句句都是诚意和真实。然而还有重要一点,赖活着是赖活着,也要有几点遵守,第一是珍惜,第二是无害,第三是踏实,这样,才是“小民何求,就是活着”的根本。
张中行老先生的这一生,也正是 “顺生”的绝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