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杯卷
食蚓法师
藤原将行前往伊势参拜,是在梅雨季节开始之前。
“青色?”
“看清了什么?”
“我还是一头雾水。”博雅说着将酒杯送到唇边。
“不会动。”
那次暴雨导致河水水量增加,掩埋镜子的河堤决堤了。
“这房间的雨,以及将行大人和其他各位大人身上寄居的虫子已经解决了。”
“这当然无妨,不过我也有许多事想问法师。”
“啊……”
“蛇稍作变化,便是龙。”
“大体如您所说。”
“什么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样看着雨,总觉得上天正在为地上的生命庆贺。”源博雅陶醉地闭上眼睛,“仿佛我的体内也在下雨。”
“云又跟过来,继续下起了雨。”
“是因为这虫。”晴明举起放在地上的水罐,说道。
“将行大人在伊势五十铃川得到的那面镜子上的双头龙,就是虹。”
“其他呢?”
“两者皆是映日之物。镜子直接映出太阳本身,而虹则映出太阳之气。”
“正是。”
“啊。”
“怎么了,博雅?”
“走吧?”
他一直这样喝着,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搬移的东西就是那些吗?”
“哇!”“啊!”
那是如蚯蚓一般蠕动着的紫色虫子。等它整个身体露出来后,晴明便用筷子夹住了它,放进了水罐中,盖上盖子。
“将行大人的府上,屋子里会下雨呢。”
天空中挂着秀美的彩虹。
“其他的虫子寄居在师忠大人、是善大人、忠臣大人身体里,这条虫则寄居在这面镜子里。”
不过事情真相如何,依旧无人知晓。只知道在落雷之后,那镜子便消失在了将行的宅邸里。
看不出真实的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了,看起来又好像有八九十岁,甚至有上百岁。
“是的。”
下雨天,则来到门外对着天空张嘴喝雨水,还一边说着:“我的爱,我的爱。”仿佛要飞上天一般,向天上高举着手,看起来像是疯了。
将行与博雅叫出了声。
“如今,在那里已经看不见悬于空中的虹霓了。”
“据说师忠大人肚子里的虫子是赤色的……”
“唔。”
橘师忠、源清澄、伴兼文、藤原是善、菅原实文、纪忠臣,这六人均患了口渴症,而且治愈六人的都是同一个法师。
法师取回了镜子。可是,取镜时用力过度——
“马上?”
“那把琵琶呢?”
“……”
正在发愁之际,有位奇怪的法师敲门前来。
“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我也是。”
“这一定是伊势大神化作闪电,自天而落,带回了镜子。”也有人这样说。
琵琶铮铮而鸣,师忠膨胀的肚子也跟着扑噜扑噜地震颤。
雨量并不大,只是比蒙蒙细雨大一点,即使如此,雨还是雨。
抵达晴明的宅邸,从牛车下来的时候,雨完全停了。
“你知道了?”
“那镜子是上乘的器物,而且镌刻着精妙绝伦的龙,即是与龙有缘。若是雕刻着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法师踏过草地,向二人所在的外廊走来,伫立在了外廊前。
“原来如此。”晴明点头,“和我听到的是一样的。”
“《日本书纪》里记载了五十铃川一事。”
然后,他再从怀里拿出筷子,右手执筷,咻地夹住了在师忠腹部爬的东西。
“……”
师忠与家里人急忙追在后头,问:“刚才从肚子里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
晴明看着蝀法师身上背着的琵琶。
“或许有,或许没有。整理思绪的时候,就想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因为有时你会察觉到我没发现的地方。”
“那我们就在镜子前,一边饮酒,一边吟诗作歌如何?”
法师说道。
“嗯。”
这时,镜子表面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难道不一样更好吗?”
铮铮。
“是啊。用扇子扇,想把云赶到外面去,可是它纹丝不动……”
“云并未移动多少,但不久后雨便停止了。”
博雅说到这里,晴明提高了声音:“这可不得了,博雅。”
那紫色也回来了。
博雅听了晴明的话,不住地点头。
晴明似乎有意打断将行的话,说道:“可否准备一双筷子和一只水罐?”
“啊,真是铸下大错。”
“原来如此,是这个吗?”
“不必道谢。”
“怎么样。无论哪个字藏书网,都有虫字吧。”
“我来告诉你吧。”
“可是,它为何会在五十铃川里呢?”
他眼睛细长。问起名字,他自称是“蝀法师”。
“可是,为何雨会停歇呢?”
“可以可以。”
“藤原将行大人……”晴明说。
晴明与博雅坐在外廊饮酒。
“你出来了啊。”蝀法师说话之时,那家伙咻地钻出了头。
明明瘦骨嶙峋,却只有肚子胀满了水,看起来像个饿死鬼。
梅雨季尚未结束。这个时节应该还有银线草,不过花儿已凋落,只有叶子繁茂得很,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它的身影了。
“那么,晴明,将行大人在伊势五十铃川得到的,是那栲幡皇女的……”
“嗯。”
“还没有结束吗?”
他口渴难耐,无论喝多少水,也解不了渴。
这法师看起来的确可疑,但家人也确实为师忠之事一筹莫展了,总之先让他诊断试试,便请蝀法师进入了宅邸。
“如何是指……”
将镜子安放在镜台上,开始咏歌的时候,一直在下的小雨却顷刻间成了滂沱大雨,空中黑云翻卷,雷声滚滚。
起初,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虹在古时本叫虹霓。在《穷怪录》一书中写着,北魏正光二年,虹霓自天而落,饮泉溪之水。许多书都记载了虹饮山间溪水之事。”
“唔。”
“是彩虹。”
“那时与在伊势得到的镜子一同摆放的镜子,在我家中的镜子里也算是上等,所以与那镜子一起摆放来着。”
因为喝了太多水,师忠开始腹泻,但还是喝个不停。不久后,整个人就消瘦下去。
“这可真是绝妙啊。”将行将此物带回了京城。
藤原将行在伊势五十铃川获得了一面上等宝镜的消息,不久便四处传开了。
法师依旧只是笑着,说道:“是煮着吃好呢,还是烤着吃好?”
若是家中人不给他水,他会一直讨要,说着:“水呢,快拿水来。”
围观的家里人纷纷喊出声来。
参拜完毕,归途中,他在伊势的五十铃川河畔小憩。
白云簇簇,自西向东飘移而来。
谁知后来还发生了更奇怪的事。
来人都为这面镜子的绝妙而折服。
“颜色?”
“晴明大人,今后无论何时,如果想来一场雨,向伊势方向祈求、下令,我便为您下一场及时雨。”
四
“关于这个,过几天等我完全解决这件事后,再与您说。”
“蝀法师会来这里,询问将行大人关于虫子和镜子的事,还请告诉蝀法师,寄居于镜子里的虫子已经被我晴明找到带走了。”
“这样说来,是从在伊势得到的镜子被落雷击中那天开始的?”
“你试着写一写虹这个字便明白了。”
“意为双头龙自天而降,在两条河川里饮水。”
蝀法师取过罐子,说道:“着实抱歉。感激不尽,晴明大人。”
“明白了什么?”
“哦?”
橘师忠得了怪病。
“兼文大人、是善大人、实文大人、忠臣大人肚子里出来的虫子的颜色。”
六
“不是。因为不止是雨天,连晴天也会下雨。”
师忠仰面躺下后,蝀法师掀开了他的前襟,露出了身体。
只见师忠身上十分瘦削,只有肚子高高鼓着,向上隆起。
“镜子怎么了?”
“拜托了。”
“记载了斋宫栲幡皇女因莫须有的谗言而自绝性命的事。”
“为什么?”
“唔……唔……”
“原来如此。”博雅点点头。
“唔。”
感受到晴明的视线,这次是博雅将目光转向了庭院。
“可否请您躺下?”蝀法师对师忠说。
晴明用右手小指蘸了酒,用湿润的手指在外廊的木板上依次写下几个与虹有关联的字。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呀。”博雅不满地噘起嘴,“晴明啊,你http://www.99lib.net总是卖关子不和我说,这可是个坏毛病。”
“所以说,就是虹。”晴明说。
一开始大家为了名声,都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看起来你们正为什么事发愁啊。”法师说,似乎是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师忠的情况,“我来治治吧。”
“在入梅之前……”蝀法师娓娓道来,“曾出现狂风暴雨。”
“晴明大人……”蝀法师抬头望天,说道,“趁虹霓尚未消失的时候,我想了结这一切,可否将最后一条虫赐给我呢?”
眼前正在下雨。不是屋子漏了,也不是雨水飘了进来。
“确实是这样。”
蝀法师弹起了琵琶。那是比普通琵琶小一些的七弦琵琶。
不想,闪电恰好落在了屋檐下的那面镜子上,顿时发出惊天巨响,闪电又接踵而至。
“也就是蝀法师收集之物是什么。”
“蝀法师该是慌张极了。”晴明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走吧。”
是众人伏在地上时,有人偷走了镜子,还是被闪电劈了个粉碎?
“我的确听说是青色。”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的。”
“啊,确实是绝妙之物。”
将行走上前来,握着晴明的手。
“晴明大人,可否请您将在将行大人府上获得的东西交给我?”
身着白色狩衣的晴明,将漫不经心看着庭院的视线转回博雅身上。
“莫须有的谗言?”
忽然,雷声大作,闪电自庭院向天空飞驰。蝀法师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这个了。”晴明举起手中的水罐给大家看,“依情况而定,今日或明日,所有虫子都会去该去的地方。”
事情就是这样的。
“什么?!”
“蛇?”
“可要是屋子里下了雨,还是让人头疼吧。”晴明说。
“不,我只是听说,想听你再说一次,博雅。”
“其他大人如何,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有绿色的、黄色的。对了,实文大人的虫是橙色的……”
蝀法师放下琵琶,从怀里取出水罐,拔下了栓子,放在琵琶边上。
蝀法师见到了师忠。家里人正欲向他说明详情,可他似乎已经了如指掌,挥挥手委婉地拒绝了。
“大人怎么了?”
梅雨季节结束,夏日的气象已弥漫在空中。薄暮下的碧空中,虹霓高高悬挂着。
“可否让我看一看那书桌与箱子?”
“都是镜子。”
“什么不得了?”
“我便开始寻找这面镜子,从伊势到高野、吉野,然后来到都城,终于找到了镜子。那镜子正摆在将行大人宅邸,众人在咏歌作诗,兴致盎然。我必须得到此镜,于是伸出了手,不想……”
“也好。”蝀法师点点头。
蝀法师一边点头,一边将背上的琵琶放下来,抱在膝盖上,说道:“现在我就让您舒坦些。”
“这又怎么了?”
“哦?”
“自然。”
晴明一看,下雨的那个角落摆放着书桌和几个木箱。
“便是那落雷吧。”
晴明从外廊上站起,从屋檐下抬头望着天空。
他将筷子与水罐原样放回怀里,又背上了琵琶,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站起来走了出去。
露草开着点点青色小花,能知道它在哪儿,可是银线草的话,若不进入庭院中寻找,便无迹可寻。
“这气即使飞出镜外,也必须寄居于某物,而且不能随意寄附,必须是有缘者。此因缘便是围观此镜,咏歌作诗的那些人。”
蝀法师只是笑,没有作答。
正在观察之际,那东西已经整个儿爬出来了,在师忠的肚子上蠕动。
一
那东西正从师忠的肚子里往外爬,是一条手指般粗细的蚯蚓状的红色东西。它的身体表面长着不像环节也不像鳞片的部分。
随后,蝀法师便离去了。
“我不明白。”
博雅说的便是这件事。
“雨天也不错啊。”
坐在一旁的是身着唐衣的式神蜜虫。二人的酒杯若是空了,蜜虫便取过酒瓶斟酒。
那是一颗红点。它正好位于肚脐上,而且在慢慢地膨胀。
“嗯。”蝀法师点头。
“哪里奇怪,我倒是说不上来……”博雅一边喃喃,一边注视着彩虹,提高了声音说,“我知道了。”
“去吗,博雅?”
在藤原将行的宅邸里,晴明说道。
“可真厉害啊。”
“这气碰巧进入了咏歌的各位大人体内。”
众人尖叫着趴在地上,堵住耳朵,抬头一看,那镜子却从镜台上消失了。
“刚才我与博雅大人所说……”
“其他?”
那水无比清澈,他想洗洗手,刚弯下腰,便看见水中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晴明说着打开箱子盖,取出了那涂漆的箱子里的物品。那些镜子用绫绢包裹着。
“诸位大人如此渴求水,也是因为虹霓之气寄宿体内。”
博雅也看着这光景,轻轻出声。
自然,皇女并没有怀孕。
“有七弦。弹奏琵琶,每根弦会依次与一条虫、一种颜色共鸣,体内的镜气便会凝结,形成虫的形态……”
“不知道。”
铮……铮……
“为了处理将行大人府上发生的怪事。”
过了一会儿,再将那些东西移回屋檐下。
“这面镜子?”
“雄略天皇三年四月那一篇。”
那东西渐渐变大变粗,爬出了镜子。
晴明看着笼罩在天花板附近的云,问:“那云会动吗?”
“怎么回事?”博雅睁开眼睛,看着晴明。
“这龙可真是巧夺天工。”
同样的事重复了好几遍,云依然会跟着那些东西移动。人们便想,是否是因为那搬移之物的缘故,便试着将这些物品搬到外面,结果——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为屋子里下雨发愁。”
晴明抬头望着天空。雨渐渐停了,四周开始亮堂起来,整片天空泛着银色的光。
“不,以前是在那边。”将行指着靠近庭院的一个角落。
“在这之前,你先让我听听法师的事。”
雨丝柔软而纤细。没有风,雨不会吹进屋檐下,即使坐在外廊上喝酒,也不会淋湿身子。
“可有谬误?”
“这可真是荣幸之至。”晴明说。
“应当是如此。”晴明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外廊上,“不过接下来,与其让我说,不如听蝀法师说更明白。”
这两件东西很快就备好了。晴明将镜子放在地上,在边上摆上水罐,右手执筷,口中小声念咒,用左手指尖触摸镜子表面。
“我知道。这次的事,说到底都是因为藤原将行大人在伊势的五十铃川拾到的镜子而起。”
“有书认为,虹是从蛤中腾升而出的天地之气。蛤也就是两面镜。自古以来便认为在虹升起的地方,藏有宝物或镜子,其源头正是来自这里。”
“中途听到了。”
若不是看到这种情形的家里人抓住师忠的衣领,拉他起来,他便一直将头塞在桶里,差点溺水身亡。
“那彩虹。”
所谓治疗,便是弹奏琵琶。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听说了。”
“外面是否在下雨?”
“……”
“是在下雨。明明是为了避雨,却在下雨的时候将那些东西搬出去,真是太奇怪了,但还是……”
“去将行大人的宅邸?”
“是。放在那里的东西被淋湿了,所以就将东西移到了其他地方,开始还好,可云立即也跟着一点一点移动起来,搬走的东西上方又聚集了云,下起了雨……”
用木碗喝水已经不够,他甚至去喝能一人环抱的水桶中的水,把头塞进桶里咕咚咕咚狂饮。
“其实我也是。”
“那么……”晴明进入如雾一般的雨中,伫立在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着三个涂漆的箱子,正淋着雨。
“哟,可别想跑,别想跑。”
“是五十铃川之主,应是龙的亲眷,恐怕是奉伊势大神之命来了结此事。”
“虫?”
这样一来,房间里一直下着的雨停歇了。同时,一直聚集在天花板附近的云也渐渐散去,最后完全消失了。
“并不是。若是一样,就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这事四处传开,导致有许多地方变了味。”
“那面神镜是无价珍宝,是从前从魏国传来的。自铸成时,便拥有聚集天地之气的能力。此镜被栲幡皇女埋入地下后,获得了伊势大神之力,其力量愈发强大,在这五百余年间,不知从何时起成了那一带的映虹之物……”
即使这样,依然不解渴。
三
“是。”晴明点点头,看着博雅,说:“衣服有些淋湿了,现在还是先回宅子里换衣服为好。”
“您来了啊?”晴明说道。
法师身份不明,背上背着一把小琵琶,头顶光溜溜的,所穿的衣物也破烂不堪。
螝。
可是
99lib•net,在蝀法师弹奏琵琶时,发生了奇妙的事。
“天地之气化作七色虫子,进入各位大人体内,并寄宿其中。”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晴明问将行。
“我说,晴明啊。”
“那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么也听说颜色了吗?”
“不是屋漏了?”
“有。”
“晴、晴明。”博雅喊道。
“这莫不是伊势大神的镜子?”
“这下就解决了。”
到了门口,家里人又问:“您带走那东西,要如何处置呢?”
武彦之父枳莒喻听到流言,恐怕惹祸上身,便将武彦引诱到庐城河杀害。
二
“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是……”
博雅插话道:“不过,晴明,为何那镜子里会有最后一条虫呢?”
“是吗?”
晴明与博雅正边饮酒边观赏雨景。
“我明白了。”博雅点点头。
“再结合你刚才所说的虫子颜色,便自然而然看清了一些事。”
博雅望着天空,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啊……”
“我有事在身,那就告辞了……”蝀法师行了一礼。
“不会动?”
“那镜子背后,雕刻着双头龙。”
两人看向庭院。蝀法师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无论喝多少水也不够,甚至想要喝池水和雨水。
“和你的事有关联吗?”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会有谁偷走镜子呢?”
“是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从伊势得到的镜子究竟是什么?”
晴明的膝盖前,摆着那装有紫色虫子的水罐。
“不过晴明,从你的口吻听起来,你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现在到了这里?”
螮蝀。
扑噜扑噜。
“镜中的天地之气飞出了镜外。”
这是安倍晴明宅邸的庭院。
“大功告成。”蝀法师笑了,细长的眼睛显得更细。
“‘是这事’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法师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问你果然是对的,这下就明白了许多。”
“虹就是长虫——就是蛇。”
“由于这些人对镜子的意念十分强烈,所以产生了缘分。”
“水、水。给我水……”师忠说。
“哦?”
晴明又用手指蘸了酒,在外廊上写了这样的文字。
“嗯,去了自然便知道虫子的事了。”
“太阳之气即赤、橙、黄、绿、青、蓝、紫——以虹之色,使其成像。”
晴明取出三面镜子,看着这些镜子,说道:“是这一面。”
“将行大人的宅邸发生了怪事。”
师忠打算给蝀法师谢礼,不过蝀法师却说:“不必了。”
“什么东西奇怪?”
天皇泪流不止,将神镜埋回原地,厚葬了武彦和皇女。
云层裂出一道道缝隙,从中透出几束阳光。
“听说是来了个怪法师,从将行大人的身体里取出了蚯蚓。”
“是藤原将行大人的事。”
“虹怎么了?”
那时聚集在将行宅邸的人中,有几个人患了怪病,是口渴之病。
“就是虫子的颜色。”
“从哪里开始都可以,可否将前因后果与晴明我说说呢?”
天皇察觉皇女失踪,便在夜色里四处寻觅,看见五十铃川上悬着一道彩虹。
一看,师忠的腹部缩了下去,恢复了原状。
“那法师是什么人?”
庭院如夏日的原野一般,院中的杂草和树木沾满了水,泛着光,看起来似乎会长得更加繁茂。
“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晴明说。
“解决了。”晴明说,“之后,这个房间里再也不会下雨了。”
“可是,镜子与虹……”
“虽然不知道雨为何停下来了,还请接受我的谢意……”
“可这镜子一直都在房间里,之前并没出现过这样的怪事……”
整个庭院都笼罩在雨幕中,不过这声音并不嘈杂。多听一会儿,就感觉这雨声犹如弥漫在风景深处的薄雾般的色调,不仅不聒噪,反而为眼前的景物添了一抹寂静。
半夜起来,他会将头伸入庭院的水池里喝水。
“那你还不知道清澄大人肚子里出来的虫的颜色吧?”
酒至酣处,大家畅所欲言,猜测镜子的来历。
“是的。”
“我可还不明白呢。不就是虫吗?”
“请一定允许我见见。”甚至有人提出上门拜访的请求。
“正是如此。”
“自然。”晴明拿起膝盖前的水罐,递给蝀法师。
这样反复之藏书网际,家里人“啊”地喊了一声。师忠膨胀的肚子上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
“雨后,龙进入山间的河流饮水,那姿态便成了虹。”
“可知道虹的古字?”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我不是问这事。我是问,这云总在这里下雨吗?”
黏糊糊的汗从师忠额头上冒出来,他现在正盯着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东西。
在虹升起的地方差人挖掘,找到了神镜,又在神镜附近发现了皇女的尸身。
“什么?”
正如博雅所说,原本彩虹外侧的圆弧是赤色,内侧是紫色,可这道虹没有最内侧的紫色。
“是青色。”
他举起其中一面镜子。“看来是这镜子下的雨。”
虽然一直都在水中,但镜子丝毫没有损伤。背面雕刻着形似龙的图案,还是双头龙。但并不是脑袋一旁分出另一个脑袋,它没有龙尾,而是在身体两端各有一颗头。
“怪事?”
“是。”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前往将行大人的宅邸。”
“我总算是找齐了六条,可最后一条却找不到了。后来我发现了,就来到将行大人府上,那时晴明大人已经带走了最后一条虫。”
“是这事吗?”
博雅抬头一看,一半的天空已经放晴。
正值梅雨季节,雨水丰富。一下雨,师忠便跑到门外去,把下人们弄得筋疲力尽。
“不出几日,也将出梅了吧。”
“今日或明日即可?”
“据我所知,那是从将行大人在伊势拾到一面镜子开始的。”博雅开始娓娓道来。
“……”
每人身上有一条虫。蝀法师共得到了六条虫。
八
家里人实在觉得怪异,就叫来几个技艺高超的药师,但不论哪个药师都推辞道:“小人无能。”
霓。
“你要什么谢礼?”
“嗯。”
“于是……”
“这我也知道。”
虹。
他想一探究竟,于是伸手将那东西从水中捞起来一看,是一面镜子。
“也就是虫。”
蝀法师弹响琵琶后,便有蚯蚓一般的虫从患者腹中爬出。蝀法师用筷子夹住那蚯蚓般的虫子,放进水罐里。口渴症就神奇地被治好了,那些人的病也得以痊愈。
“怎么奇怪了?”
“蝀法师去了结这一切了。”
因为这雨,房间一角的地板湿淋淋的。
博雅闭起双眼,犹如在倾听体内倾泻而下的雨声。
五
“于是镜子被冲走,不知去向。而捡到此镜之人正是……”
那东西扭动着身体,想从筷子间逃走,却被蝀法师放进了备好的水罐里。
“唔。”
梅雨期过了一半,将行的宅邸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
“这应该是一面有名的镜子吧?”
虹霓的紫色本应在最里侧,如今却在外侧的赤色之上。
博雅把酒杯停在了胸口的位置,说道。
屋子里的确在下着雨。在藻井附近聚集着团团淡紫色的云,雨从那里落下来。
“屋子里?”
“龙?”
“不久前去了将行大人的宅邸,听闻晴明大人之名,所以急忙来了这里。”这位老法师——蝀法师说。
直到痊愈后,一个个才开始坦白,这才知道哪些人得了病。得病的都是那一日聚在将行宅邸的人,此外的人并没有患病。
抬头仰望天空,一道闪电忽然噼里啪啦地发出巨响,从黑云间劈了下来。
天皇向皇女询问此事的真相,皇女自然回答,并没有这样的事,然而天皇仍心存怀疑。
“镜子?”
“博雅,虹霓回来了。”
“进谗言的人是阿闭臣国见。他对主上说,栲幡皇女与汤人庐城部连武彦苟合,身怀六甲。”
于是有一天晚上,皇女从宫中盗出神镜,埋在五十铃川边,然后自缢身亡。
“没有紫色。”
“马上就明白了。”
七
博雅望了一会儿彩虹,侧头思考。“真奇怪啊,晴明……”
“你想一想。”
“您说曾搬到外面,那时,外面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