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不在的日子,莫琳好怕他从此就不回来了。她漠不关心地看着时间流逝,不知道该怎么样填满它们,时常都有孤独感如潮水般汹涌地袭来,身体里有一种空洞在蔓延,仿佛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现实的世界。当莫琳向雷克斯坦白了哈罗德已经离开家的事实后,她突然觉得悲伤颤抖着传遍了全身,泪水潸然而下,已然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玛蒂娜现在的情况就和莫琳很相似,等待着没有任何前兆就离开的丈夫的归来。而结果是未知的,等待是无止无尽的。迷茫的未知会让恐怖、绝望和无助感肆意侵蚀自己的思绪与身体。当哈罗德静悄悄地离开玛蒂娜时,那个趴在窗户凝望的身体是多么孤独、多么让人怜悯。
哈罗德坚持着一天天跋涉,鞋底磨得像纸片一样薄。他真想念莫琳。曾经一度他们也有过快乐的日子,随着戴维一天天长大,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条越来越宽的裂痕。尽管这样,哈罗德依然无法想象没有莫琳的生活,那就相当于将他生活中有生命的部分裁掉,整个人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
莫琳从诊疗室回来,走在通向码头的路上,真相如刺破黑暗的光线袭来。她和哈罗德凑合这些年的原因并不是戴维,甚至不是因为同情。她忍过这些年,是因为无论和哈罗德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么孤独,没有他只会更加孤单。
这是他走的第十天了。在城里,哈罗德的思维仿佛停滞了,一回到野外,就又开始无边的回忆。他解封了二十年来努力回避的记忆,现在任由这些记忆的画面在脑海里絮絮说着话,鲜活和跳跃,充满了能量。他终于不在需要用英尺丈量自己走过的路程,他用的是回忆。回忆莫琳、戴维、父亲、母亲、奎尼。当思绪从过去的画面中回到现实,脚下的疼痛是那么真切。信念突然低到了脚下,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诺言有多荒谬。可他却放弃了搭一截便车的选择,由此看来,哈罗德并没有失去最初的信仰与希望。他依然坚信自己可以一路用脚走到贝里克,坚信奎尼一定会活着等待他的到来。
莫琳的日思夜想,恼怒、不安、担忧和她那句“但我不能离开家呀,他可能会回来,而我却不在”让人心疼地感动。
每个人都有过去,也都有遗憾,希望当时做了有些事情,也希望当时没有做某些事。此时哈罗德什么都去想,要做就是不停地把一只脚迈到另一只脚前面。这种简单令人高兴。
旅店客人们对哈德罗的行为多是不理解,不相信会有结果。但正是哈罗德那类似傻气的执着和诚恳让旅人们用心说服了理性,他们宁愿忽视所有的证据,去期待一种比不言而明的现实更大、更疯狂、更美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