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说:“你上床睡觉,你端着个碗吃饭,你从我阿方家走到他根龙家,走那么几十步路,用不着使劲,都是花肉里的力气。你要是下地干活,你要是挑着百十来斤的担子进城,这使劲的活,都是花血里的力气。”
肉里的力气,血里的力气,都是力气,跟钱一样,先花出去,再挣回来。
卖的不是血,而是力气;力气卖掉了,就没有力气了。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花,”许三观说,“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血汗钱了,我在工厂里挣的是汗钱,今天挣的是血馒,这血钱我不能随便花掉,我得花在大事情上面。”
卖血的钱叫血汗钱,在工厂上班挣得叫汗钱。
这血汗钱更珍贵,不能乱花,只有在人生的紧要关头才能花,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坐在叔叔的屋顶上,许三观举自四望,天空是从很远处的泥土里升起来的,天空红彤彤的越来越高,把远处的田野也映亮了,使庄稼变得像西红柿那样通红一片,还有横在那里的河流和爬过去的小路,那些树木,那些茅屋和池塘,那些从屋顶歪歪曲曲升上去的炊烟,它们都红了。
天空的颜色、庄稼的颜色、包括小路、树木、茅屋、池塘,甚至炊烟,都是红色,血红色。
“爷爷,我不是你儿,我是你孙子,我的脸在这里……”
视力不清,思念故去儿子
“不给,”他四叔说,“这管血是白送给医院的。”
医疗知识缺乏,小农意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