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的书,个人认为可以分为四类:一类是《放学后》、《毕业前杀人游戏》这般非常讲究推理机巧的技术派之作;一类是像《解忧杂货店》、《时生》、《秘密》一样,推理色彩很淡,但人性关怀非常浓重的暖心奇幻之作;一类是如《盛夏的方程式》、《圣女的救济》一般,同时融合推理与人性关怀之作;一类则是像《白夜行》、《幻夜》、《单恋》、《彷徨之刃》、《普鲁特斯的心脏》这般,深刻揭露某个社会现象与问题,推理与社会问题并重的社会派巨著。
讲述性别认同障碍的《单恋》,其实要算第四类作品的另类,毕竟这个话题过于生僻、冷门,且带有一定的禁忌色彩,远不如青少年犯罪、科技伦理(机器人与人的关系)、悲情小人物上位史、金钱对人的物化这般有看头、易阅读、好接受——最初阅读《单恋》的体验确实也证明了这点,我都曾一度想过弃文。但你若坚持读下来,会发现最开始的艰涩都是值得的,因为这确实是一部发人深省、内涵深刻的社会问题小说。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有性别认同障碍的女子美月,因为一桩有隐情的杀人案,以男人形象重新进入高中好友哲朗的视线。作为全书线索人物的哲朗,虽然难以接受美月的变化,可仍采取行动,企图保护和拯救美月。
在这一过程中,哲朗却渐渐发现了一个庞大的性别认同障碍者组织,这个组织不仅全都由像美月一样的性别认同障碍者组成,而且正在密谋数百人互换户籍、身份的行动。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杀人案凶手和这个组织的领头人,竟然是他和美月共同的高中好友——一直以好男人形象示人的中尾。故事的最后,真相大白,中尾是因为母亲患有性别认同障碍而被抛弃,童年的阴影促使他想方设法拯救这群可怜的人;而美月最终也被中尾证实并非性别认同障碍者,而只是一直自以为“是”而已。无私的中尾为了保护美月,拒绝了共同赴死的要求,而是一个人引爆炸弹,踏上黄泉之路,将所有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单恋》不仅剧情反转够曲折离奇,想象之大胆、奇特也令人咋舌。不看到最后,你根本无法想象最后的真相是什么。而如果不是读到这本书,你也许真难想象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多“不男不女”的人;也绝对无法想象他们遭受的屈辱和痛苦;更无法想象,一场几百人互换户籍、身份的秘密行动是如何开展的。
而对性别认同障碍者内心纠结和痛苦的刻画,让人动容的同时,也让人深思,难道这个社会上有认同障碍的只存在于性别?我们在社会身份以及性格认知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中尾的悲剧虽然让人觉得悲情、感人,但最引人深思的无疑还是美月。这个自以为拥有男人内心的女人,内心住着的,其实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而在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认知和实际出现了偏差?我们以为我们已经进化成了女汉子,但我们其实内心还是一个小萝莉;我们以为自己已经修炼成了北上广深人,但我们内心无时无刻不潜藏着带有故乡印记的自我;我们以为自己是内向、安静的,但内心深处又无时无刻不有一个外向、奔放的暴走萝莉在暴咆哮着要出去。
性别并不是非男即女,人也不是非此即彼、非好即坏、非上进即堕落、非内向即外向,而是可能存在许多不为我们所知的一面。不信,你不妨从性格、生活多方面仔细反思考察一下,看自己是不是个双“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