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首先会被书中的插图吸引。它们出自于一个犹太人之手。他把希特勒的《我的奋斗》用石灰水刷白,然后画在上面。
这或多或少地有些偏离文字力量的感觉,但是这正是一个讲述文字的故事。
一个唠唠叨叨的死神与德国小女孩莉赛尔的三次邂逅——死神读了莉赛尔的作品。他时不时跳出来宣告事情的背景、可能性,甚至预先说出结局,读者可能会被这种跳跃性的叙述牵住思维,在事件发生之前感到惊慌,发生之时措手不及。
这个故事发生于1930年代的德国底层社会,莉赛尔看上去比她的犹太同龄人要稍微幸福一点——只要她循规蹈矩。她的养母以凶神恶煞的泼妇形象出现并持续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同样,在这三分之一中,养父汉斯如同上海男人一般顺从和善。犹太人马克斯改变了这一切,没错,他进入了这个日尔曼家庭。
已有诸多电影或是小说讲述德国人与犹太人在纳粹时期的离合恩怨,所以我甚至曾经在脑中为这个故事打出轮廓,比如《小兵张嘎》式,《闪闪的红星》式,或者《辛德勒名单》式,《安妮日记》式。故事的叙述者是死神,如果他在故事的开端让我激动,那么这理应是侦探小说。但是我平静地读了三分之二的故事,我相信它的文艺属性,而且,它在最后的三分之一部分用每个事件的发展撞击我原本垒筑好的感情防线。
你会猜想这个犹太人所起的作用,以及他与书中插图的关系。这种猜测将伴随着整个阅读过程。
之前,我们常常习惯将人物简单归于好或者坏。不久,我们觉得这种分类方式愚蠢而肤浅,因此信奉复杂的人格。在读《偷书贼》的时候,我先是嘲笑作者的简单描写,之后嘲笑自己。他与她,他们与他们,在战争年代,没有复杂的资本。
作者用莉赛尔一生所拥有的10本书作为各章标题,我一开始甚至没有发现,直到文末死神这样告诉我。在平静描述中,亲情,友情,爱情,战争,死亡,生存,欺骗,骄傲,偷窃,诚实,这许多熟悉的字眼以我完全不熟悉的方式展现出来。我曾经怀疑一个1975年出生于悉尼的澳大利亚籍作家对七十年前那场离他久远的战争的描述功力,尽管其父母分别为奥地利及德国后裔,《偷书贼》的故事也源于他幼年时父母讲述的情节。现在我庆幸自己读到这本书,我感受到作者的真诚与努力。
而且更何况,从图画所配文字的翻译情况看来,他们找到了一个同样努力的、有爱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