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更深入的考证的话,李大师可能是诸位东北大喷子中最早出道,同时也是最成功的一位。由于两岸制度的差异,在他身后,无论是长春的李大轮子(本书中大师特地表明了对这位本家后生的不屑),哈慈的郭立文,还是厕身北大的孔二和尚,都不如这位前辈的左右逢源,金枪不倒;而东北的广大群众则像孙红雷一样碌碌地潜伏在各自的机关单位中消磨时光,偶尔借几斤方瓶、二锅头在酒桌上小放一下厥词,小抒一番胸臆,远不能像大师那样喷得肆意妄为、虎虎生风。当然,大师的成名之路不光是喷出来的,也是坐牢底坐出来的;对后者,我们大家要心怀敬意。
大师一生喷人无数,快意恩仇,当然有一颗比多数人还要年轻的心。人皆谓“人老心不老”,大师心虽不老,但为了大师的自尊,却更不能承认自己的“人老”了。依稀记得某本书里讲,古埃及的老年法老为表明自身尚存神祚可续大统,必择一吉日身着华服做出种种高难度体操动作见于子民,以示体格强健;这一古代习俗后来被四千年后东方的毛主度以中流扑水方式创造性地沿用。大师虽不是法老、主度,但毕竟身处琼楼最上层,金口偶不开,流言蜚语去又来。于是我们在凤凰卫视上看见大师神采奕奕、高谈阔论的身影,看见大师风光的“神州文化之旅”,也看见了大师借“宣淫”诉衷情的这部小说。
通读全书,大师似乎是小动了一下感情的,不过动感情的对象似乎不是某个具体的“十七岁”,而更像是当年曾使李敖寻死觅活的高中女友“罗”的精神特质集合出的少女形象。读过大师的回忆录就知道,大师亲口承认过,“罗”这个女子,“我平生交女朋友不少,但是论眼神、论才气、论聪敏、论慧黠,无人能出其右……”。“罗”是才女,比大师低一年级,才华却比一向恃才傲物的大师还高一头。学校的国语论文大赛,连评判的教师都以为大师肯定夺魁,结果第一名却是“李敖的女朋友”的。既有如此佳人,大师却未能与其终成眷属,关键是佳人的父母阻挠。据说“罗”的母亲曾对少年大师放下狠话:“你将来阔到了做总统,我们也不上你门;你将来穷得讨了饭,讨到我们家门口,请你多走一步!”大师恨屋及乌,把“罗”家父母的身份记得牢牢:“我对虔诚的基督徒的作风,有了极深的印象。”大师与恋人的分手之夜凄楚感人:“她把内裤送给我,纵《红楼梦》的花袭人亦不若也。”
话扯远了。拉拉杂杂扯一大篇大师少年的罗曼史,无非是想说,无论大师此后如何“李代桃僵”,王尚勤也好胡茵梦也好王小屯也好,一旦大师在作品里动起真感情来,就满满的都是“罗”的影子,她实在是大师心中永远的痛。你看这部书里的十七岁少女朱仑,大师借科学怪人之手给了她一个能对大师喜好云计算的脑子,这样与大师雪月风花时就大有了当年的气氛,也给大师的炫耀学识留下了空间。仔细看看大师与少女间的掉书袋情话,中英夹杂,东扯西拉,虽然肯定远不及《围城》里的俏皮话深厚自然,但怎么也比新概念文学青年三句一卡夫卡两句一方文山要强些。大师通过幻想,仿佛又遇到了那个高中时的“她”,那么美丽,那么有才,对大师是那么地崇拜……当然,当年的她可能只是爱慕,大师年岁渐长,把二者混淆了。
但大师的幻想当然不是只有“灵”这一层次。在“肉”的这一方面,大师还是继续强调自己人不老,枪不倒;自己不但是程勃,而且是想勃就勃;自己不但能颜射,SM之类也是信手拈来。看到一位年且七十的人如此搔首弄姿,我不禁想起了久经考验的某老湿;两者都散发出某种从塞伦盖提草原飘来的气息。当然,我们可以把这理解为大师对那个永远十七岁的“她”的另一种爱情宣言:即便老了五十岁,大师还是有能力上了你。如此看来,大师简直可以取代怡红公子,坐稳“五百年来第一白话淫人”的宝座了。
写到这里,大师著书的意图无疑图穷匕见,我等小民对大师也只有仰止的份儿。不过性幻想虽可怡情,过度也会伤身。为大师晚年计,在这里不妨提个小小建议:如果大师实在憋不住寂寞,干脆找一个门萨小姐好了,据纽约的一个犹太人(他的学识和幽默感可比大师差太多了)介绍,那里的妹子可以:
讨论梅尔维尔:
《大白鲸》——100$
或短一点的长篇——50$
梅尔维尔和霍桑的比较性讨论——100$
聊象征主义要另加钱。
其他的服务还包括:“花上五十块钱,你可以进行‘不深入的陈述’;花一百块,一个女孩可以把她的巴托克唱片借给你听,一起进餐,然后让你看她来一次焦虑发作;花一百五,你可以跟一对孪生姐妹一起听调频立体声广播;花三百块,你可以得到全套服务:一个浅黑色皮肤的女孩会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里装着搭上你,让你看她的硕士论文,让你和她在伊琳餐馆就弗洛伊德关于女人的概念尖声争吵,然后她会按照你选择的方式假装自杀。”
当然当然,西方小说什么的都是过时玩意儿,入不了大师的法眼。但假若是唠唠更深奥的东西呢?Chomsky,Chaucer行不行?费曼,马克斯·普朗克行不行?Max Weber和Max Burckhardt行不行?Giovanni Gabrieli和郭小四行不行?……
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