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王,那英勇的挥军废黜理查的波林勃洛克终究迎来了谢幕时间。
他的名字也如他过往辉煌的事迹,就此在后话中永远消去了。
节奏逐渐惊起,循序渐进,威尔士亲王,那年轻而浪荡不羁的王子,接下了这顶沉重的冠冕并以全新的模样跃然纸上。
由剧情的跌宕起伏,他的真是面貌终于揭晓——这个国度并不会因他继位而陷入堕落与黑暗,反之,正因他的莅临,他身上至今隐藏的全部光芒都将一同闪耀,强盛到照亮整个国度,成为一名盛气凌人的、无可争议的王者——
当英气涮去了以往沾染在他身上的所有败草淤泥,而当蓄积已久而爆发的能量光降于黎明,那席卷世界的豪芒定会让大地都为之震颤!
说真的,这是第一部使我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文学著作。
向莎士比亚与剧中的人们致敬。
通常情况下,都是我打电话回家,前些天老爸一反常态地给我电话,我知道准有大事发生。果然,他嘱咐我带齐证照准备到G市教育部门去谋一个职,我忍不住顶撞了一番。通话毕,我细细检讨了一下自己,发现我真的是无可救药:我总是对那些一心一意为我考虑的人(比如我爸)态度粗暴,恶语相向;而对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对那些可能永远不会在乎我的人却投注过多的热情。
我想,我和我爸的沟通方式有问题。一直都有。他想说服我回家,理由当然是一个女孩子何苦只身呆在外地?而我认为他不理解我的生活方式我的卑微的追求我的等待我曾经的心碎。总而言之,我们有代沟,难沟通。
事实上呢,我们打电话,但不沟通。我们说话,但不知所云。我们彼此问候,只是礼节。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看完《亲爱的安德烈》(龙应台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12月,26.00)。一边看,一边被震动。
1999年,龙应台应邀出任台北市文化局长,她离开德国赴任时,儿子安德烈14岁,等她卸任回德国时,四年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安安不见了,一个1.84米的18岁的高三小伙子安德烈,有点冷地看着她。“他们是两代人,年龄相差三十年;他们也是两国人,中间横着东西文化。”
“失去小男孩安安没关系,但龙应台一定要认识成熟的大学生安德烈。”于是,他们写信,一写就是三年,从安德烈高三写到他到香港大学念书。安德烈居然答应,他说,“当然是因为可以拿一半的稿费啦”。
通信本身不稀奇,我一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沟通方式。父母与孩子通信也不稀奇,这常常是很煽情的一种体裁。但这对母子的交谈,深深地震动了我。真的,说打动、感动,太单薄,无法表达我对这对母子的敬意。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永远没有专家,每一个母亲其实都是弱者,都如摸着过河的瞎子,战战兢兢。别人的经验不可复制,他人的成功不可移植。我们不能够无知地认为:爱,就够了。
有时候,仅仅有爱,远远不够。有时候,你需要琢磨,那些被我们鄙视的技巧。
母亲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的儿子,像恋爱中的女人那样蛮不讲理的问“你是不是不爱我啦”,“干什么去啦”。儿子去上海,她将行程也安排到上海,原想好好陪伴孩子,却被儿子一句“能不能给我们独立空间”给噎得说不出话。当儿子说“我们的生活信条就是俗语所说的,‘性,药,摇滚乐’”。她马上在MSN上追问,是不是真的,得到一句“不是啦”才长出一口气。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她逼问儿子“YES”or“NO”,一定要得到一句“YES”才肯善罢干休。当然,有时候她也暴怒:“你每次抽烟,我都想揍你一顿。”只是,克制,隐忍。这个母亲,跟所有中国母亲一样。
儿子肆无忌惮地评价母亲“穿着不得体”他追逐名牌,嘲笑母亲“像马铃薯袋”亘古不变的服饰。讥讽母亲这一代“老是沉缅于怀旧中”,嘲笑他们听的《仙乐飘飘》俗、腻,笑话母亲害怕老,不懂得“优雅地老去”。他抱怨母亲太罗嗦,“儿子十八岁了还愿意跟你写信你也应该够满足了”,吓唬母亲说“周末,我们不是在朋友家里就是在咖啡馆或小酒馆里喝酒聊天,烂醉的时候就用瓶子把酒馆砸个稀烂,或者把随便什么看不顺眼的人揍个鼻青脸肿……”并极力捍卫自己抽烟的权利,类似于“我知道吸烟不好,但我喜欢那种感觉。”他明确表明自己“同情心有限”是那种“吃饭时看到灾民画面会强行关闭电视的人。这个儿子,跟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儿子一样。
交流继续。母亲花精力去了解儿子的世界,儿子的喜好,想知道他是从哪个角度看问题。她谈东西方文化比较,民主,品位、格调、古典音乐、歌剧、同情心、恋爱,甚至在MSN上与儿子聊摇滚乐歌词中的刺激,甚至3P……由此才有了通信中东西方文化碰撞时发出的悦耳乐音。这个母亲,眼光、胸怀都异于所有的中国母亲。
交流继续。儿子谈自己成长的德国小镇,谈同学之间的友谊,谈德国学校保护“精英子女”,歧视“下层阶级子女”的做法,谈他对于电视画面上的灾难境头的有限度的同情,他对没文化、没品位的香港的认识,他对未来的迷惘,他对于自己的定位“一个平庸的人”,他的恋爱失败经历……他摆出自己的观点,也渐渐了解母亲的观点。他不满于母亲把二十一岁的他像十四岁的孩子那样看待,他需要独立的空间,而不是母亲的大方“赐予”他独立空间。这个儿子,又异于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儿子。
……
就这样,龙应台一点一点地认识了大学生安德烈,大学生安德烈一点一点地了解了“作家妈妈”“名人母亲”。沟通的建立开始很艰难,一方太过急迫,一方惯于躲闪;一方掏心掏肺也希望对方没有保留,一方嘻哈应对答非所问声东击西打一枪换一个阵地。武林高手与初出茅庐的小子过招,占上风的未必是前者,然而“老姜还是辣”,随着时间的推进,一个母亲的智慧加上一名贯通中西文化的学者的智慧,渐渐地使龙应台与儿子的交流顺畅起来……差距仍在,但,可以沟通。
沟通,才能理解;理解,才会尊重。尊重,才有宽容;宽容,才能接纳。接纳,才可以信任;互信,才可持续。
这些书信曾经散见于2007-2008《南方周末》。当时颇有些印象,但报纸容易让人淡忘,再深邃的内容也会因为介质轻薄而变得轻浮起来。这次花了近两天时间,读完这本书选刊的35封信,人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曾经决定这次回家前好好温习“二十四孝”,给自己制订与父母相处的“三不政策”:不顶撞、不违抗、不生气。看完这本书后,我觉得自己既自以为是,又庸俗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