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告白
只有沙沙的静电噪声。
短暂的沉默一闪而过,门框破碎的声音随即响起。
一阵刺耳的重物倒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和低沉的呻吟。
“是姜筱的过去让你产生了共鸣,所以才替她复仇?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正义的使者?还是救世主?”
“不过你并没有追踪我所在的位置,让我有点意外。你确定不用熊猫定位我,然后跟你的小女警示好吗?”
“还在做这些无聊的小案子?”
“李太太,资料基本已经搜集齐了。下次他们一起开房的话,您邀请几位亲戚一起去抓奸。照相、夺衣服、打小三这些您得先安排好……”
“喂?”
“a队正面突破,b队反向包抄,c队外围警戒。狙击手确认就位。行动!”是个遥远而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愣住了,怎么回事?
我能想象她讥诮的表情。
“名侦探,你觉得八年九-九-藏-书-网前陈雪心的死,真的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暂时借用。”
“那是为了姜筱。”张璇似乎毫无愧疚之意。
“你做了王进的学生了?”
听筒里,徐佳低沉的声音有些缥缈:“结束了。”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那是一所中部城市里没有什么特色的二流高中,唯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里是我的母校。
我喉咙干涩,抓起旁边的半瓶盐汽水一饮而尽,“可是……你毕竟杀了人。而且,明诚集团的案子也是你策划的,死了那么多人……”
我想打上几个字,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如果一开始就叫醒熊猫追踪的话,下场肯定跟上次一样吧?
“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帮让我有好感的人完成心愿,顺便除掉这世上一些让我看不下去的人渣。”
张璇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深处似乎有什99lib•net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疑惑犹如地狱的野火一般炙热燃烧,焚毁了我仅存的理智。遥远的回忆碎片刺痛神经,细汗从额头渗出,划过发烫的脸庞,在下颌汇成汗珠,滴落在我颤抖的双手上。
“你……”
明诚集团的案子,警方对外宣布“结案”一个多月之后,纷纷扬扬的流言也渐渐地平息。跟王进讨价还价了几次后,我终于答应做他的挂名学生。虽然以后每周都要抽出三天时间去听老头子唠叨是件很烦心的事,但至少可以打着他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了。
“张……璇?”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我迟疑地在对话框里敲道,“你盗了我委托人的qq?”
“遭到疑犯反抗!a队还击!”
该不会是……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徐佳,你们监控了我的电脑?”公安局里,难道有水平高过熊猫的黑客吗?
“突入成功!发现嫌犯!”九*九*藏*书*网
我沉默。
“你知道什么?”我在对话框里输入。
“我现在在崇岩高中。”
“得了吧,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张璇发过来一个摊手的表情,“我联系你,并不是要跟你忏悔或者听你说教。”
“怎么样?”是个故作深沉的少妇头像,跟她本人一点也不相像。
“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像条野狗一样被射杀在荒郊野外?这样你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现在警方正在全国通缉你,你能躲得了多久?你……自首吧。”
“所以死掉几个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我有些愤怒,犹豫了一会儿,继续敲道,“张璇,你的智商很高,在心理学方面也很有天赋,但你的九_九_藏_书_网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都错得离谱。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游戏规则,虽然并不完美,但并不需要谁来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标准,但每个人的正义并不见得都是正义……”
“谢谢你。”徐佳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95式自动步枪的点射声穿透了嘈杂,给混乱画上了戛然而止的句号。
所有的故事都会在某一个时间开始,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结束。
“喂?”我将听筒放到耳边。
我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窗外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黑暗,随即隆隆的雷声犹如远古的战车碾压而至。熊猫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又沉沉睡去。
陈雪心……
“什么?”
没有回音。
暗红色的火光挣扎了一下,终于化为灰烬,天地间,又重新被黑暗吞噬。
当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的时候,意外却悄然而至。
我呆坐在电脑前,对着死寂
九九藏书
的屏幕坐了很久。猛然起身,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半包烟,走到窗前。十三层高的楼外,夜色浓重,大雨如注,笼罩天地的雨幕中,似乎潜伏着一个知晓一切却又保守一切的怪物,亘古以来一直沉默着。我点燃一支香烟,并没有抽,任凭它在指尖明明灭灭。我曾经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终会被时间的洪水打磨成沙砾,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然而,它却早已在灵魂深处烙上印记,稍稍触碰,便疼得天昏地暗。“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刚刚拍完一个出轨丈夫跟情人约会的照片,浑身湿漉漉地返回事务所。熊猫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电脑却还开着。我取出数码相机的储存卡,插在usb接口上,输出照片。右下角的qq头像不停地跳动起来,那位自称不幸的妻子竟然在线。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我从冗长的回忆里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