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喋血金门
10月17日厦门解放后,人民解放军第十兵团入闽作战以来已经获得了全省大陆并连克平潭、厦门等主要岛屿,歼敌10万的胜利。福建沿海地区只剩下金门、东山、马祖等几个小岛屿尚未解决。尽管第十兵团在攻平潭、打大嶝、夺小嶝、占厦门中间,也曾多有曲折,在某些局部甚至险象环生,但在一连串的胜利面前,在共和国已成立的情况下,第十兵团开始潜伏着一种危险的倾向,那就是严重的骄傲轻敌情绪在不断增长。这种情绪不是某个人的问题,在全军上下普遍存在。有的说:“打金门嘛,小菜一碟!”正是由于这种情绪的影响,厦门战斗胜利之后就出现了金门战斗的严重失利。
但没有人归来,一个也没有!
可惜,粟裕这些指示并未落实,甚至一点也未落实。
正当第二十八军在为攻打金门积极备战之际,蒋介石决定向金门增兵驰援。金门的敌情有了变化。
10月26日,是进攻金门将士极为悲壮的一天。天亮后,岛上的情况急剧恶化,经过休整的国民党驻岛主力部队又一次在海、空军的掩护下,向我登陆部队猛烈反扑。最后,我登陆部队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只好退至古宁头一带防御。
为了防止共军渡海增援,25日晚,国民党守军派出飞机在海面上巡逻,不断地投掷照明弹;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旗舰“太平”号率两艘炮艇往返巡行于古宁头以北海面,拦截一切从大陆来的船只,并不断向大陆及古宁头方向解放军登陆部队的阵地炮击。
国民党的一些高级将领,如胡琏在70年代曾说过这样一番话:“笔者20多年来,不愿谈古宁头战事……我辈军人失去中国大陆,耻辱殊甚!……区区登步,何足道哉?!”
与此同时,我登陆部队在金门岛上仍苦苦挣扎。27日晨,第二五三团团长徐博来电说,该团一营600多名官兵已在古宁头全部牺牲,全团剩下的150多名官兵和第二四四团剩下的70多人正准备到海边找船,如有可能,渡海回到大陆!这是二五三团的最后一次来电,之后便杳无音信了。第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最后一次同军前指通电说:“我们的生命不长了,为了革命没二话,祝首长好!新中国万岁!”说完便引爆自杀。
其二,给蒋介石发电报要求撤到台湾的是胡琏第十二兵团第十九军,而蒋介石严令该军撤往金门的电报却没有截到。
作为解放军第二十八军的创始人之一,在敌我拉锯的严酷岁月,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渤海地区及至齐鲁大地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这期间,他先后任山东军区第七师副师长,华东野战军第十纵第十一师、第二十九师师长,直至第三野战军二十八军副军长兼参谋长。其间,他参加过莱芜、孟良崮、皖东、皖西、豫东、济南、淮海、渡江、上海和这次的漳厦金战役。淮海战役中,率部担任萧县、永城地区攻击杜聿明集团的作战任务,配合友军击毙国民党军上将兵团司令员邱清泉,俘虏了包括杜聿明在内的多名国民党军队高级将领。上海战役中,他率部歼灭国民党驻吴淞的守军,切断了国民党经吴淞向海上逃跑的退路。根据多次战斗实践的检验,经与赵明奎等同志通过一百多天的反复试验,研究创造了“迫击炮发射筒送炸药法”,在淮海战役、上海战役中大显神威,多次受到三野前委和纵队首长的表彰,向二野和其他纵队普遍推广,给予在美帝的支援下武装到牙齿的蒋介石军队以有力的打击。
正在这时,机要人员送来一份截获的电报,是23日胡琏十九军在海上向蒋介石发出的,内容是请求撤回台湾。叶飞分析这份电报说:“从这份电报看,胡琏兵团的行动有两个可能,一是增援金门,一是撤回台湾。可能是蒋介石命令胡琏增援金门,而胡琏不愿意,所以打电报给蒋介石要求撤回台湾,因而在海上徘徊。”作为身经百战指挥员,叶飞深知抓住战机的重要。他侧身对身边的作战处长说:“攻打金门的时间已经推迟了几天,现在是最后一个战机,应趁胡琏兵团尚未到达金门之时,攻取金门。”于是叶飞批准了第二十八军开始攻击金门的战斗。
金门失利,引起了全军以至全国的震动。
其时,守备金门的是李良荣的二十二兵团。该兵团是8月初从厦门移驻的。在此之前,金门岛驻军很少,仅有少数从吴淞要塞撤退下来的部分官兵。
孙云秀是一个英雄团长,打仗很有一套,已内定担任第八十二师副师长。这次派他渡海登陆,是让他担负指挥全部登岛部队的任务。然而,4个连仅400多人,如此少的兵力,如此“添油”式的增援,怎能希望扭转战局呢?!
军委
(三)打胜仗必须靠军事民主,集中群众的智慧,如果指挥上主观主义,以个人的热情、愿望代替军事民主,使下情不能上达,群众的智慧不能发挥,指挥意图不与实际情况相结合,就必然打败仗。金门战斗前,团里有些正确的意见没有得到及时的反映,和应有的重视与采纳,因而失去悬崖勒马、挽救危局、改正错误的可能的时机。
10月25日中午,十兵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刘培善从厦门兵团部赶到莲河第二十八军军指了解战情,并和二十八军指萧锋等人研究应急措施,决定尽全力找船派兵增援。
此次战役,暴露了海岛作战的特殊性和残酷性,往往没有退路可走。相反,作为连连溃败已逼到背水一战境地的国民党军队,往往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注意实际情况变化而作出的决定必然酿成失败的悲剧。
然而另一个小插曲,似乎更预示着我军的这次进攻出师不利。
二十八军以上的教训是在金门失利后20来天作出的,比较真实地反映了事情的本来面目,比较深刻地触及了导致金门失利的一些实质性问题。但由于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并且是从参战部队自身角度来检讨的,因此,这些教训不可能反映问题的全部。
第八十五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后来回忆说:“我们眼看船只被烧,第二梯队无法过海,内心的着急和痛苦实非语言所能形容。古语说‘隔岸观火’,是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意思,而我们却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异常着急而又无计可施!这样的心情,是我参加革命以来,从未经受过的。”
10月26日深夜,早已弹尽粮绝、两昼夜未进粒米的登陆部队已难以坚持。这时,登陆部队已损失5000余人,已没有完整的连和营。孙云秀、刘天祥、徐博、邢永生等几位团长和指战员鉴于情况紧急,在一个山沟里举行临时作战会议,认为如果再继续在一起踞守某一个地域,在对方飞机、大炮和坦克攻击下,势心伤亡之更大,力量损失更快。最后决定,将现存部队分几股打游击。
10月27日下午,第二四六团团长孙云秀所率最后一批官兵不幸在沙头附近被包围,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孙云秀团长负伤自尽,其余战士全部被俘。
负责指挥第三野战军作战的粟裕副司令员,尽管未指挥金门之战,事前还作过如遇敌增援、船只不足、老区的船工不到都不能打的指示,战后却主动向中央承担金门失利的责任。粟裕曾对萧锋说:“金门失利,不能归罪叶飞,更怨不上萧锋,主要责任在三野前委,特别是我这个主管作战的人。谈具体一点,我得到包括你在内所反映的一些情况后,曾归纳成三条明确电复。同时也电令江苏军区和山东军区一定要袖1500名船工支援十兵团,直接到二十八军报到。但是,我由于背上了上海、南京、杭州这些大城市的包袱,怕这些地方出了乱子影响坏,所以没有挤出时间到你们那里去检查一下战前准备情况,因此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25日夜向金门渡海是非常危险的。国民党把这一夜看着是能否全歼共军登陆部队、守住金门的关键一夜。关于这一夜的重要性,国民党第十九军军长刘云瀚后来在《追述金门之战》一文中这样写道:“到了10月25日入夜以后,成为最危险的一夜。因为我军经过了整天激战,所有控制的部队都投入了战场,除伤亡相当大外,且多疲劳,……甚至胜负之数还未易言。幸好由于匪军没有船只,无法继续渡海来援,所以我们能够平安地渡过这最危险的一夜。”
尽管如此,双方战至26日天黑,古宁头阵地仍有1200名解放军固守。
蒋介石十分清楚,金门距厦门不过一衣带水。为了阻挡解放军的强大攻势,守住这东南小岛,蒋介石决定放弃广东潮汕地区,将驻守在那儿的第十二兵团撤出,增援金门。
尽管出现种种不利情况,我攻金第一梯队的3支登岛部队在25日凌晨2时分别登陆成功。左翼二四四团在金门岛蜂腰部北岸的琼林、兰厝间登陆成功,抓住国民党官兵100余人,占领了敌人10多个碉堡;中路的第二五一团先头营在金门西北部的安歧以北、林厝以东顺利登陆后,后续营的登陆却遭到敌炮火的猛烈袭击,伤亡近三分一;右翼二五三团在西北角的古宁头、林厝间顺利登陆后,随即向敌发起进攻,于拂晓前攻占了古宁头滩头阵地。
其实,这一命令下得太过草率了。
(五)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共产党员特别是主要的负责同志应该挺身而出,与部下共生死去挽救危局,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叶飞尽管过去战功卓著,却为这次金门失利一再向华东军区和党中央请求处分。
27日军指电:“亲爱的二四六团孙云秀团长,二四四团邢永生团长、孙树亮主任,二五一团刘天祥团长、田志春政委,二五三团徐博团长、陈利华政委,第一梯队全体渡海攻金门的英勇指战员们、船工们:25日、26日,你们在金门西部浴血苦战,抱着有我无敌、宁死不屈的决心,为解放祖国的每一寸土地,为解放金门11万勤劳勇敢的人民流尽了鲜血。现在战斗虽然失利,但你们英勇牺牲的精神是永存的。望你们凭依岛屿每个角落保存自己,并千方百计找到船只、竹木、门板等渡海工具,不分昼夜向北或西北方向渡海归建,我们在厦门、莲河等地区,派船在海面接应、护航,我们等待你们归来!”
萧、李二人走后,叶飞立即起草电报,报告华东军区陈毅司令员并报中央军委,报告中,叶飞简述了失利经过,并引咎自责,请求给予处分。陈毅司令员回电说:“现在不是处分什么人的问题,而是接受经验教训。”中央军委也没有给予处分,命令十兵团准备以后再攻金门。
10月28日上午,第二四四团团长邢永生在战斗中己身负重伤,被其他同志用担架抬至东山沟被敌军发现,被俘不久牺牲!
叶飞的一番话,导出了金门失利偶然中包含了必然因素。
金门之战已过去了40多年,金门失利引人深思的问题太多了。
粟裕感到情况可能有变,立即特别指示第十兵团第二十八军:(1)以原敌二十五军一零八师1.2万人计算,只要敌军增加一个团也不打;(2)没有一次载运6个团的船只不打;(3)要求苏北或山东沿海挑选6000名久经考验的船工,船工不到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