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牺牲品的女儿
第三节
神无紧盯着离开巨大的鬼住处、背影逐渐变小的早苗背影，仿佛要把那背影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退下，桦鬼。这对你没好处。刚之士都麻、智之高槻、隼之早咲——我们三翼比历代的谁都要强。”
听到丽二的话，桦鬼只是残酷地笑笑，挥开了光晴的手。视线从三人脸上遛过，才缓步离开。
神无轻轻地对早苗笑了笑。
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她冲破束缚的唯一血亲。
“反抗？我们是为了保护新娘才存在的。别搞错了啊，‘鬼头’？”
桦鬼以让人分不清厌恶喜爱情绪的声音说着，挥下了手。
沉重得让人喘息的怒火让神无无法动弹。
“别开玩笑了。”
轻微的叫唤让早苗抬起惨白的脸。
水羽的问题让脸容苍白的神无轻轻摇头，尽量把内心的动摇收藏起来，然后看向早苗。早苗似乎已经恢复正常感觉了，颤抖不已地跌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一开始就不算是一场交易吧！？现在是，十六年前也是！无论我说什么，你当时都想杀掉我！”
但是如果把庇护翼的他们牵扯进来，桦鬼肯定会杀死早苗。不知为何，神无笃信这一点，桦鬼会若无其事地把母亲的尸体送到她面前。神无的脑海中浮现黑暗的情景。
神无闭上眼，深深呼吸。
尽管九_九_藏_书_网早苗表情非常不安，但在热心的光晴说服下终于站起来。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沉默了。
早苗盯着神无。不是浑身散发杀意举起手的桦鬼，而是他背后茫然的神无。
神无看着巨大的校舍。
桦鬼的话让守护神无的男人——三翼杀气顿起。
希望她能幸福，神无衷心这样想。
神无闭上双眼。
“妈妈……”
“竟然在庇护翼面前伤害新娘，你胆量还真大啊？”
饱含怒气的低沉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捉住桦鬼往下挥动手臂的人是光晴，他的眼瞳因为怒火变成金黄色。
像要守护神无目前似的站在桦鬼面前的丽二。
“嗯，很强。十六年前那桦鬼都低对她做了多恐怖的事呢。”
神无在心底把那句话说完。母亲没有为自己准备那样的未来——她深信。
“妈妈。”
如果考虑到生命安全回到早苗身边，不过是把终于得到自由的早苗再次拉入慌乱的生活中。
“你先来吗？”
无言。只是唇瓣动了动也让神无感受到那种心疼的悲切。
太阳渐渐地下沉，神无眼中的世界，渐渐失去了颜色。
早苗的话让桦鬼笑了。让人联想到狰狞野兽的残暴笑容。
“妈妈也要幸福哦？”
“神无，怎么了？”
桦鬼转身看向九-九-藏-书-网神无，然后再转向早苗，露出残忍的微笑，举起手。
迅速把桦鬼手下颤抖的神无拉到旁边，水羽挤出厌恶性的微笑。
沉稳过头的怒吼说明了他的怒火。因为威吓感太强烈，让早苗的喉咙不由得滚出悲鸣。
“你先来吗？”
如非必要绝不跟她说话的母亲。像害怕什么似的不断转换住处，避开别人耳目生活的女人。
早苗惨叫。桦鬼举起手，轻蔑地看着神无。
所以早苗才会乞求。拼命求他放过自己，然后终于捡回了性命。尽管很难堪，但当时的她只想要拯救自己的孩子。
那是无法逃脱的感觉。
跟十六年前联系的性命。夺走早苗所有笑容的恐怖源头就是有着鬼头之名的冷酷鬼。要她来这里是多么痛苦呢，她直接面对的不是“死亡”这单纯的恐惧，而是把她推进绝望尽头名叫桦鬼的鬼。
完全接受死亡的早苗眼神非常安稳。
早苗拼命守护自己，明知道恐惧却还来这里，这让神无非常高兴。
那冰冷得就算夺取人名也毫无罪恶感的眼瞳，散发出憎恶与愤怒的强烈压迫感——十六年前承受过的恐惧，早苗却甘愿再接受一次。为了让女儿自由，她来到这里。
“烙印在死之前都不会消失。走出这里，你大概……”
“鬼头跟庇护翼生活在
9９ｌｉb.ｎeｔ职员宿舍特别房屋中。”“给我收敛点，桦鬼！”
在这种状况下，丽二却迷惑地对脸带可惜眺望门扉的神无说出无法逃走的黑暗话语。意识上遗传因子被调换的她就算不做鬼的新娘也无法恢复到正常生活，应该不可能回到没被烙印之前。细胞的变质导致她跟他们一样，像人却不是人。
“交易？”早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问。
早苗笑了。初次露出的温柔沉稳的“母亲”笑容，她直冲神无微笑，唇瓣动了动。
等待了十六年，终于迎来带有伴侣烙印的女孩，珍贵的新娘。但对桦鬼来说却并不如此。因为希望她死所以不派遣庇护翼，十六年来一直不提新娘的存在。
金黄色的眼瞳盯着早苗。她知道紧张感融入了空气中。
只能永世背负着枷锁生活。
疼痛要来了吧，那应该称之为前所未有的疼痛吧。力道丝毫不轻缓，因为那是为了夺走神无性命才施展的行为。想到这里，神无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痛楚。但疼痛没有如预期中到来，她惊慌地睁开眼。
连被她抱在怀里温柔抚摸头顶的记忆也没有。尽管没有决绝的语言，但神无却不由得认为母亲讨厌自己的存在。
就是说桦鬼的新娘神无也必须生活在那里。水羽的话在神无心上留下阴影。
表情有些许阴九九藏书网沉的水羽对神无说。
“你——很清楚嘛。那种女人死了也没所谓。”
“时至现在你的性命还有什么价值？想死的话我不介意帮忙。但那不是交易。”
神无的视线回到负责守护新娘的丽二和水羽身上，他们是能跟被称为鬼头的男人对峙的人。也许他们能减轻她的痛苦，过上平稳点的生活。
要幸福呢，连同我的份。
强大得让人渴望死亡。只有死亡才能救赎自己。
桦鬼跟神无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以只有神无才听到的声音说出绝望的话。当她愕然地回头时，桦鬼已经消失于校舍中。
“……走吧？”
“可以的话，跟我们玩玩吧？”
“神无！！”
“——三翼！！你们想要反抗我吗？”
早苗说话了，尽管是无声地说话，却让人感到温暖。
女儿的话让她睁大了眼睛。那充满死亡觉悟的话，宣告着女儿不会活着回来的事实。早苗的眼眶中瞬间充满泪水。
丽二目送在光晴催促下终于离开的早苗，突然这样说。神无抬头看着丽二，水羽也赞同地点头。
倾尽全力握住桦鬼手臂的光晴冷冷地说。
就算逃出这里，她一个人也难以活下去吧。神无才十六次，无论找地方住还是赚取生活资金都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人多的地方就潜藏危险，肯定会对她的精神状态造成伤害。桦鬼99ｌｉb.neｔ的诅咒——他的烙印就是如此强大。
充满杀气的桦鬼的话绝对不是假的。直到现在神无都无法了解当时的早苗如何拼死哀求桦鬼，但是却能从作为早苗的狂态中略知一二。
把她从背负了十六年的重负中解放出来。
让她自由吧。从名为孩子的枷锁中解脱出来。
神无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像坏掉的人偶般不断狂笑的母亲。最后边哭边疯狂喝酒，她是——寻求死去丈夫的帮助吧，期望丈夫守护她。
神无回过神，越过守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朝母亲跑去。就这样挡住朝早苗挥下去的桦鬼的手。就算桦鬼的怒火、杀意矛头转向自己也好。不，从开始面对被当做鬼新娘女儿的、被卷入麻烦的是母亲。尽管她并不温柔，尽管生活并不快乐，但最后能看到母亲的笑容，能听到她衷心的想法，已经够了。
他真的很强吧，这个只是站着也能让所有人沉默下来的男人。这种认识传达到僵硬的之间。
“对你来说，神无是没作用的新娘。其实你只想让她死。”
“那我就一个个杀掉你们。”
擦肩而过时桦鬼留下的话言犹在耳。他是这样说的：“期待今晚。”
“很坚强的女性呢。”
神无坠入乱乱的思维潮流中，缓缓地抬起头。活祭品只有自己就够，反正她从没希望过自己会有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