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发女
草凪也伴随着音调,疯狂般地舞蹈着。
“您看得到吧?”
那大约是三十年前的事。
接着是琵琶声响起。
“您说什麽?那女人是蝉丸大人的妻子?”
“嗯。”
在我还不明白双眼为何失明时,我很害怕,经常祈祷求不动明王保佑,但是,当我知道下咒的人是草凪後,我反倒觉得她很可怜,之後恐惧就烟消云散了。
“噢,草凪小姐她……”博雅低声道。
“看、看得到。”
“和歌?”
他自怀中掏出拨子,深呼吸了一口,将拨子贴在弦上。
正是草凪和芭蕉的屍体。
蝉丸如是说完,开始断断续续讲述起昔日旧事。
谣曲《蝉丸》中,蝉丸是延喜帝的第四皇子,自小失明,因而被丢弃在逢坂山。
“樱花?”
“这个,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怎麽样……”
博雅叹了口气。
蝉丸像在呼应草凪,快速地弹起琵琶。
蝉丸闻言,边弹琵琶边说。
“不要停。继续弹……”晴明道。
博雅小声问。
“只要你一提起咒,本来我认为已经明白的事会变得不明不白,不明白的事则会越发不明白。”
此时——
我和草凪大约维持了八年姻缘,之後,我又往访另一个女人,逐渐频系前往那女人的住处。
“她本来是我的妻子,名叫草凪……”
又过了十天,我的双眼已近乎全盲的某天早晨,有人在宇治桥姬神社後的山中发现两具女人屍体……
“蝉丸大人不来了吗……”
“什麽?!”
“你这样说,不是等於把咒换成和歌而已吗?”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蝉丸体内流着高贵血统,是醍醐天皇的第四皇子。还有一种说法:蝉丸是宇多天皇之皇子敦实亲王的杂役。本系列故事开篇便已提过,源博雅为了学习琵琶秘曲,花了三年,来回往返蝉丸在逢扳关的住处。
我摸着她的头发,情不自禁掉泪。
“只是我没察觉她的存在而已吗?”
三
她扬起手,缓缓回头,顿足起舞。
人人皆云矣
“晴明啊。”
“原来如此。当时我会祈求不动明王保佑我,原来不动明王打算救我的性命……”
“改天会去。”
博雅将盛着酒的杯子举至嘴边说。
哎呀,我恨你呀恨你,我要让那个男人痛悔。你痛悔吧!你痛悔吧……
仅有一盏竖立的灯台燃着灯火。
此时,博雅看到了。
蝉丸伸手取起搁在一旁的琵琶,抱在怀中。
蝉丸的叙述到此结束。
这是收录在《续古今和歌集》中的和歌。
“她说什麽?草凪小姐刚才说了什麽?”博雅问。
“嗯。”
琵琶声继续响着。
就净琉璃《蝉丸》来说,正是“黑发倒竖”部分。
“……”
“喂,晴明。”
“您怎麽说?”
大雨滂沱风疾驰
“可能是樱花吧。”晴明道。
“唔,唔……”
“草凪啊,你就附在我身上吧。你就一直附在我身上,直至我去世吧。你不用瞑目。你就附在我身上等着,等到我死去那一天。那一天必定会来临的……”
“那女人在做什麽呢?”
“想不通?”
不动明王左手抓着草凪的头发,在花瓣中盘旋舞蹈。
蝉丸敏感察觉了博雅的动静。
他右手持杖,左手被蜜虫牵着。
博雅问始终默默无言聆听两人会话的晴明。
这时,直姬也坏了身子,卧病不起,痛苦了十天左右,面黄肌瘦,终於突然卧倒般离开人世。
“蝉丸大人,您知道那女人在这儿吗……”
只因世间不容人
“那您死去那时呢?”
分别又重逢
“您怎麽知道她不是这世上的人呢?”
於是自然不再前往草凪住处,最後和她断绝访婚关系。
“是。”
“难道之前你都一直看得到那女人?”
“站在庭院。樱、樱花树下……”
“晴明,你这是在夸我吗?”
後来,眼睛深处开始窜过刺痛,痛不堪忍,光是睁着眼睛便会感到很难受。
“但是我觉得草凪可怜,内心早已原谅了草凪,因此不动明王无法带走草凪……”
蝉丸举着酒杯说。
“这麽说来,站在樱树下的那女人是……”博雅问。
我当时确实这样想。
樱花在月光中加速飘落,琵琶和舞蹈持续至夜半。
“博雅,好像到了。”
博雅一口饮尽晴明倒的酒,开口说:
“咦?!”
“很可怕。”博雅说。
因为蝉丸来了後,博雅几乎没有加入谈话。始终保持沉默。
“是女人。”
晴明望向庭院的樱花。
“正是。你心知肚明嘛。”
这是收录在《小仓百人一首》中蝉丸法师的和歌。
“您说至今为止都知道那女人的存在,这麽说来,过去您和我见面时,那女人每次都跟在您身边吗?”
想到这可能正是草凪对我情意的表现,我很惊讶。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明觉得樱花好像在说什麽悄悄话,可是,到底在说什麽,我又不大清楚。不,应该说,我明明知道樱花到底在说什麽,但是想告诉你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樱花飘落。
博雅的沉默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似乎令蝉丸明白了博雅的动作。
“蝉丸大人,难道您不知道其中缘由吗?”
“那是什麽样子呢?”
“那是因为樱花能映照人心。”
“眞是等不及啊。”
“为什麽?”
花瓣在月光中不停飘落。两人谈话时,花瓣大概也是这样不停地飘落着。
“是啊。”
众多传说都一致认为蝉丸是盲目琵琶法师,但他到底何时失明,则有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相当恐怖。
“当然不是。”
“草凪啊,对不起。只是,一度离变的心,就永远无法返回。你再怎麽诅咒,也无法改变事实。虽然我不能交出我的心,却可以交出我的性命。早知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如让你附在我身上,咒死我也好……”
於是,我便让草凪附在我身上,离开京城,住在逢坂山。
晴明举起酒瓶,无言地朝博雅递出。
“的确如此。”
蝉丸彷佛看得见那女人般,正确无误地把脸转向樱树方向。
“我知道。”
“正是博雅大人此刻看的东西……”
“大概在二十年前……不,三十多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草凪在飘落的花瓣中盘旋舞蹈。
蝉丸似乎在咀嚼博雅的话,不作声。
“应该是〈流泉〉。我每次弹这首曲子时,草凪总会婆娑起舞……”
“因为我眼睛看不见,所以我喝酒时,通常会先喝风……”
在此并无牵强附会之意,但蝉丸和安倍晴明交情很好,或许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晴明啊,望着飘落的樱花,你内心一定浮出很多事吧?”
“站、站着。”
“好吧,我来帮您动摇一下她的心。只要她的心动了,您自然能明白她的头发为何倒竖。草凪小姐生前最喜欢听什麽琵琶曲呢?”
“蝉丸大人,我可以让不动明王不再抓头发http://www.99lib.net,请他离去……”
告诉我这事的人,当时向我如此描述,但不知为何,我丝毫不觉得可怕。
女人——草凪的头发和出现时一样,依旧朝天空根根倒竖着。
“没错。”
“博雅,喝吧。今晚是此生不能再逢的夜晚。喝吧……”
“正是我的妻子草凪。”蝉丸答:“也就是说,直至找死去那天为止,我愿意和草凪在一起。”
地点是安倍晴明宅邸的窄廊。
一
日後,桥姬神社的人告诉我,某天夜晚,他会在神社後看到摇曳的灯火。
看来他眞的闻得出风之味和樱花香。
博雅向蝉丸描述自己看到的情景。
蝉丸过意不去地点头。
“晴明大人,有某种东西,某种和草凪不同的东西来了……”蝉丸边弹边说。
博雅如此说後,将酒杯举到嘴边,视线却又情不自禁地移向樱澍。
博雅抬高声音。
“算了,这样说下去大概又会提到咒。”
晴明只是望着在樱花瓣中舞得心醉神迷的草凪。
琤……
“可、可是,至今为止我看不见的东西,为什麽在令晚突然……”
“手、手……”
五
“嗯。”
“蝉丸大人的态度和平常完全一样,我以为您不知道那女人在这儿。我想,既然您不知道,我也没必要特意发问,免得把事情弄得复杂,所以保持沉默。可是,您既然知道……”
嘴上虽如此说,但我其实并不想去见一个因病憔悴不堪的女人,虽然内心挂念着草凪,脚步却总是往直姬住处方向走。
晴明和博雅同时点头。
“别多管闲事!”
说这话的人竟然是草凪。
“那女人的头发,很骇人地往天空倒竖,双眼流着血泪,那个样子差点把我给吓死。”
若要说美不美,此刻站在樱树下那个女人,的确很美。
“这种现象在你看来就成了樱花在向你说悄悄话。就此意义来说,樱花确实在说悄悄话。”
双眼左右上吊。
他说,他当时觉得很奇怪,往灯火方向近前一看,发现上述那棵古杉木下有两个女人,正握着锤子往稻草人偶上钉钉子,把人偶钉在杉木树干上。
两首和歌都出现地名“逢坂关”,看来蝉丸当时似乎住在逢坂关附近。用“似乎”这个说法,是因目前仍有不少人怀疑历史上是否眞有过蝉丸这个人的存在。
草凪生病,身子逐渐衰弱——草凪的侍女芭蕉遣人送来好几次书信,信中说:只要让草凪能再见到一面就好,能不能抽空来一趟?
二
“是。不过,看来晴明大人已经知道理由了?”
“我啊,望着那些飘落的樱花,总觉得有点想不通……”
“博雅大人,草凪的头发仍旧倒竖着吗?”
四
“因为她浮在半空。她浮在离地面五、六寸高的半空中行走。现在也是。而且不光如此,那些飘散的樱花瓣都透过那女人的身体,落向四方……”
亲朋或萍水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咒吗……”
“博雅大人,原来您看得到‘那东西’……”
“你的意思是,咒与和歌是同一种东西?”
博雅说到一半,突然住口。
根据净琉璃《蝉丸》,据说是蝉丸正室和侍女芭蕉这两个女人对蝉丸下了诅咒,致使蝉丸失明。歌舞伎狂言《蝉丸二度出世》正是受了这出净琉璃的影响,也将蝉丸失明的原因归於诅咒。失明後的蝉丸被弃於逢坂山,自此居住逢坂山。http://www.99lib.net
“女人……”
虽然博雅也在喝着蜜虫斟的酒,但他偶尔将视线移向庭院的樱树。
“樱花开始飘落了啊。”
“怎麽了?”
“如果你形容得出,表示你已经理解咒的意义。”
蝉丸和晴明聊了一会儿後,向博雅发问。
“是。”
“您看到她了?”
听完蝉丸的讲述,方才觉得很可怕的那女人,此刻看来果然有点哀怜。
只是……
樱花花瓣寂静无声地飘落。
这位失明的琵琶名手也经常於戏曲世界登场。
“你叫晴明不要说出这事?”
她身上穿着樱袭的十二单衣,站在樱树下。
“飘落的东西,灭亡的东西,通常能映照人心。”
“唔……”
原来草凪在飘落的樱花瓣中伴随琵琶声跳起舞来。
“嗯。”
月亮位於中天,自正上方向缨花洒下青光。樱花花瓣在月光中飘落。
琤……
“是我拜托晴明大人不要说出。”
据说,屍体就躺在一棵巨大古杉木前,两个稻草人偶用钉子钉在杉木树干上,其中一个人偶双眼钉着特别粗大的钉子。
“我认为,这大概正是樱花用无声的声音在向我说悄悄话。”
“我也是这麽想,所以昨晚遣下人过去,说好今晚会来。蜜虫已经出门相迎了。过一会儿,蜜虫大概会牵着蝉丸大人的手出现吧。”
黑发向上倒竖的模样让人联想起蛇。蛇,即嫉妒之意,古典文学中也有几个描述女人因仇恨或嫉妒,头发变成蛇的故事。
过一会儿,蝉丸开口。
“可怜?”
“那、‘那东西’是什麽……”
三人在喝酒。
“那麽,您能弹弹看吗?”
蝉丸在樱树下止步,歪着脖子,侧耳倾听。
“是,倒竖着。”
“不是在戏弄我吧?”
“博雅啊,因为你今晚集中精神让心灵清澈,打算聆听人耳听不到的樱花声。所以就让自己进入看得见平日看不见之物的状态。你本来就具有这种素质嘛……”
“那你为什麽都没说出?”
“是这只手吗?是这只手抓住草凪小姐的头发使其往上倒竖的吗……”
草凪的表情看似早已忘了刚才她自己说的话。
忽从席上站起,额上凸起青筋,黑发向上倒竖,全身颤抖不已,双眼瞪视天地,汨汨流出血泪,怒目咬牙切齿,点燃千仇万恨,连声喊冤叫屈,恨你怨你怒你。怨忿妒恨啖汝肉,满腔怒火团团转。狂态令人颤栗,却也令人哀怜。
“那女人什麽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
“我拒绝了。”
博雅说的没错。
博雅将刚才举到嘴边的酒杯贴在唇上,一饮而尽。
博雅向蝉丸说明状况。
火光映在晴明身穿的白色狩衣,摇摇晃晃。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听蝉丸大人的琵琶。蝉丸大人的琵琶正适合这样的夜晚啊。”
尽在逢坂关藏书网
“可是,那……”
“是人吗……”
蝉丸背上驮着琵琶。
博雅说不出话地低哼。
“晴明大人,我总是想不通她的头发为何会那样倒竖着。到底为了什麽缘故,才令她的头发那样倒竖呢?”
博雅举起酒瓶往自己的空酒杯内倒酒。
“说什麽悄悄话呢?”
博雅沉默了一会儿,终於取起自己的酒杯,递向晴明。
“我们只能在这儿观看。这样就行了……”
蜜虫在一旁斟酒。
描写的正是蝉丸的正室。
“那麽,用其他比喻吧?”
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过,对源博雅来说,樱花花瓣似乎以人耳听不到的声音,彼此小声私语暗中交谈,一片片飘向四方。
“不,不是,我不、不在意庭院。”
“是的。”
密密麻麻开满樱花的樱树中,一只蓝黑色的巨手笔直往下伸出。
博雅和晴明在窄廊相对而坐,正在喝酒。
去者与归者
“其他比喻?”
“唔,看得到。”
“喂,晴明啊。”
新爱人名叫直姬。
“想不通什麽?”
“总会来的。对那位大人来说,走夜路也没什麽差别。”
坐在窄廊的晴明,右肘搭在立起的右膝,应道。
“应该说是风味吧?风也有依稀味道。我在喝酒之前,会先品尝吹拂在酒杯内酒面上的风……此刻的风,除了酒香,还有樱花花香。”
据说,那个看似首谋的女人大哭大喊地下诅咒,并用锤子钉着稻草人隅。
“晴明,帮我斟酒。”
“怎麽了,博雅?”
博雅只能低哼。
那只巨手一把抓住草凪的头发,看似打算提起草凪的身体带到别处。
“看来樱花也有味道啊。”
“如果你形容得出,表示你能够作一首和歌。”
逢坂关卡夜未央
头发往天空倒竖,瞪着蝉丸般地凝望着他。
此时,一旁的蝉丸插嘴。
“不动明王?”
“是的。”
他看到樱花丛中伸出一条朝天巨影。那条巨影也伴随蝉丸的琵琶声而起舞。
“刚才那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麽,可是你这麽一讲,我又没头没脑了。”
“这样我总算安心了点,晴明……”
“蝉丸大人走进庭院时。蜜虫牵着蝉丸大人的手一进来,她就紧跟在蝉丸大人身後走进来。我起初以为她是蝉丸大人的同伴,但马上明白其实不是。耶女人,不是这世上的人。”
弦声响起。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蝉丸在房子拐角转弯,出现在月光中。
将杯子搁在窄廊後,博雅问:
博雅大叫。
蝉丸微笑着。
“没头没脑也没关系。即使你说没头没脑,其实你最明白其中道理。也许你比我更明白……”
他彷佛能听到花瓣的悄悄话,如此说道。
“那女人,头、头发,这样往上倒竖。是逆发。”
博雅喃喃自语,望向庭院的樱花。
“因为我觉得‘那女人’很可怜……”
“今晚正是个好时机。既然博雅大人看见她了,若对她一无所知,内心大概会不舒服吧。我就趁今晚这个机会,向博雅大人详述有关她的事。”
“……”
“站在哪里?”
“是在夸你。”
此处的“逆发”,可能是“坂神”,通常和逢坂山的山头神由来有关。www.99lib.net
“坂神”与“式神”相通,“式神”又与“宿神”相通,“宿神”则和“摩多罗神”相通。摩多罗神是外来神,亦是演艺神,这位神祗在琵琶名手蝉丸背後时隐时现,实在颇有意思。
当时我还未失明,有个往访的女人。对方正是草凪。
“不,我眼睛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不过,就我失明前的记忆来说,那女人还活在这世上时,确实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她站在樱树下,正在望着我们。不,看起来像在望着我们,不过她望的是蝉丸大人。那眼神实在很可怕……”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对我用情这麽深。对不起,对不起。”
“是。”
“我觉得,那些飘落的樱花,好像一边飘落,一边暗地里说着什麽悄悄话。”
草凪脸上浮出喜悦表情。
总之,有趣的是,无论歌舞伎狂言或净琉璃,剧中都出现逆发女。
那女人跟在蝉丸身後进来时,一副很想自蝉丸背後咬住蝉丸脖子的表情。此刻的她,也是同样表情。
“喝风?”晴明问。
孤穷一身蓬室居
晴明蠕动着红色双唇。
来到两人的屍体前,我已经全盲,再也看不见草凪。不过,我摸了她的身子,只有她的头发始终倒竖,我好几次为她梳平头发,但不管梳再多次,头发仍往上倒竖,形成逆发。
“是吗?”
如此日复一日,正常的双眼逐渐失去视力,一切都模模糊糊,最後更难以辨认细微的东西。
“比如会觉得很飒爽,会觉得很无常,而那种无常感又会令你觉得很美,光是望着樱花,内心就会浮出很多事吧?”
在花瓣中婆娑舞蹈的巨影,全身裹着火焰,右手握着一把剑。
巨影确实是不动明王。
“噢,那是……”
这时——
晴明没答话。
咚、咚、咚——咚咚咚地踩踏地面。正是那宇治桥的桥姬呀。在神宫後敲打钉子的身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请您告诉我。草凪的头发为何会那样倒竖……”
琤琤……
“怎麽了?”
“博雅大人,您很在意庭院吗?”
“博雅大人,您怎麽了……”
“没、没什麽。我没怎麽样……”
“晴明大人第一次见到我时,就知道那女人附在我身上。晴明大人也对我说过,他可以驱除那女人,问我打算如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