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运燮诗选
山
以为我是个知音，
从小就怕狗，
已把秋花秋叶深深染透。
他向往的是高远变化万千的天空，
后来又受弗洛伊德的洗礼，
夜
或者一些怪人隐士，羡慕他，追随他，
两只幽默的黑鸟，
而没有地方不听见脚步在踌躇。
或者孤独的古庙，招引善男信女俯跪，
生活，到夜里，梦着流水流着梦，
1979年秋
铺乌云，挡住幸福的阳光。
深处究竟比较冷，
蓝色纯净的天空；
即使是轻如鸿毛的死，
一切是镜子，是水，
我是个庸俗主义者，无心痛哭。
忽然又大笑一声，
我才听见絮语的风。
过去了，那阵雨喧闹的夏季。
河水也像是来自更深处的源泉。
统计家的笔下，随便嘲笑我。
风从远处村里来，
这些都应该丢掉。为了抗战，
那声音实在太可怕，
适合于这世界，也没有美丽的
除在夜里树上吓人，
差点在雨夜中迷失方向。
野兽四处觅食：
我有眼泪给别人，但不愿
黑馒头般的墓，
紊乱的气流经过发酵，
曾花过父亲够多的钱，
1944 印度
秋阳在上面扫描丰收的信息。
只要有个墓，
只有风和草的旷野，
或者象一堆粪土，
虽然我已经把温暖的家九_九_藏_书_网丢掉，
零乱的叶与叶中间，
于是一切混乱。
树木正摇头挣扎，
还有菜色的妻子儿女，她们也有肉，
烧掉一层薄薄的热情，
仿佛远方的面孔，
从前同我一样，用腿走，
随便几颗土，
都笑得蹊跷，
也不要计较，就是不要落伍。
今夜我忽然发现
连鸽哨都发出成熟的音调，
不要纠缠在眼睛的视觉里。
它们都不怕血，
奏起所有的新曲，
成为盲人或竟是一种幸福；
挂一面瀑布，唱悦耳的质朴山歌；
可以鸟瞰，有更多空气，也有更多石头；
尖白的牙齿太可怕，
用笑声骗自己，飘浮在庸俗
1945
物价已是抗战的红人。
那公鸡一般大的鸟，
还喜欢一些有音乐天才的流水，
尘土也跑了，
尤其要是喝了血；
智慧、感情都成熟的季节啊，
看看人家物价在飞，赶快迎头赶上，
那无止尽的，如时间一般的匆促，
落叶也跑了，
吹来的是第几阵秋意？醉人的香味
幼芽成长中的扭曲和受伤，
夜深了，心沉得深，
不绝地学人打鼾，
有暮鼓晨钟单调地诉说某种饥饿，
不忘，也曾参加过游行，
啊，是我不行，我还存有太多的肉，
茫茫平原的升华，它幻梦的形象，
他的身体便如灰一般轻，
来自平原，而只好放弃平原，九*九*藏*书*网
生活的涡流里，而渐渐，我就说，
想变做雄鸡大叫几声。
心灵的深处会为它绞痛，
只有我，能欣赏人类的脚步，
最圆最圆的金月。
为了抗战，我们都应该不落伍，
耸一耸肩，冷笑一声，对人间说：
却也有人为这个面目痛哭！
狗伤风了，人多仇恨，
压力大，心觉得疼，
随便几颗土。
自行车的车轮闪射着朝气；
飞入朦胧的深山。
这就选择了寂寞，热闹的寂寞，
搅浑了水，打破镜子。
生命；接受了它又挥霍掉，
赠友
戴雪帽享受寂静冬日的安详。
善诉苦者
对自己的姿态有绝大的信心，
他追求，所以不满足，所以更追求：
竟也说得圆一套话使人捉摸不清，
现在，平易的天空没有浮云，
黑暗是我的光明，是我的路。
嘲笑他成为鼓励他，劝告是愚蠢，
我母亲最清楚，
让物价在报纸上，陈列窗里，
只要不暴露
比狗是更大的威胁；
像一堆牛骨，
我怕痒，最怕痒
没有上下，９9lib•ｎｅt记忆的轰响串成
在空虚与黑暗中行走不觉恐怖；
也要拔腿而跑，
它们的凿子也尖得巧妙……
还有重重补丁的破衣，它们也太重，
他们都捧他，搂他，提拔他，
叶片飘然飞下来，
谈话中夹满受委曲的标点，
欣赏人海的波涛起伏，却只能孤独地
风跑掉了，
回到平原上唯一甜蜜的童年记忆。
像个小菜圃，
假如是一只拖着肉，
盲人
无尽的噪音……
笑眼的星群，生命力最丰富的风，
午群相偎着颤栗。
用更尖的牙齿，
带着质朴的羞涩；
装饰成“天才”，时时顾影自怜；
多少热心的小虫
它为我撑起一面
大家自豪有他，他却永远不满。
“能忘记自己的有福了。”然后
争长着玲珑星子，
悲观得令我伤心。
这些枝条在烈日下也狂热过，
母亲又给他足够的小聪明
染成灰色，渐渐发霉、发臭……
1945
流血；心灵的高处会为它
只有我，能赏识手杖的智慧，
生命在混乱中枯萎，自己的
我害怕旷野，
帮助他发现不满足；
塔吊的长臂在高空指向远方，
www.99lib.net一粒沙，所以拼命摆脱
一步步为我敲出一片片乐土。
植根于地球，却更想植根于云汉；
一到地面发出“杀”，
黑暗！这世界只有一个面目。
山川明净，视野格外宽远；
我怕，我怕，
我怕看狗打架，
怨“阶级”“时代”不对，使他不幸，
现在不但有汽车，坐飞机，
因为他只好离开他必需的，他永远寂寞。
有无尽光热的太阳，博学含蓄的月亮，
危险游泳中的细节回忆。
尤其为一根骨头打架，
Narcissus
许多人还称赞他“很有风度”。
怜悯他只能引来更多的反怜悯。
舐了满身起疙瘩，
死去，终于承认了不知道
对人对己总忘不了“自卑心理”；
为自己痛哭；我没有使自己
血在中间眼泪般流，
抗战是伟大的时代，不能落伍。
那就会有一片忧郁——
自己的影像就在眼前。
还结识了不少要人，阔人，
都可以，都可以，
秋
它们也嚼骨头，
但是，能看到镜里的丑相的，不妨
但我还是太重，太重，走不9９ｌｉb•ｎet动，
被遗弃在路旁的死老总
自辟的国土，就只好永远
量得出这空虚世界的尺度。
追物价的人
使他对革命表示“冷静”。
影片，偷偷研究过犬儒主义，
眼睛红，想哭；
因为我怕狗，
啊，给我一个墓，
给我一个墓，
使他对物质享受念念
他唯一的熟练技巧就是诉苦，
那黑影，而他们因此讥笑我；
他曾读过够多的书，
把好衣服厚衣服，把心爱的书丢掉，
街树也用红颜色暗示点什么，
只是历史的工具，长路上的
那我就要立刻晕吐；
影像成为毒药，染成忧郁，
没有方向和希望，
他没有桃花，没有牛羊、炊烟、村落；
落叶的秃枝挑着
渴望：为希望而生；在希望里
平的也可以，
在山谷里酿成透明的好酒；
不再想那严峻的闷热的考验，
1948
1942年
飞。但我得赶上他，不能落伍，
又看过好莱坞“心理分析”的
只有我，没有什么可以诱惑我，
只有我，永远生活在他的恩惠里：
我怕狗舐我，
我害怕黑鸟，
树有另一种美丽：
一只拉着骨，
还把妻子儿女的嫩肉丢掉，
问他们往哪儿走，说就在前面，
经历过春天萌芽的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