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来我一直想写的一篇文章,写给和我一样喜欢韩寒的朋友,尤其是更年轻的兄弟。作为韩寒的同代人,我和韩寒一同成长,读他的小说,看他的博客,关注他的言论,以其所恶为恶,以其所善为善,他所倡导的公民意识也在我们身边渐渐抬头,为80后出了这样一个意见领袖而骄傲。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80后已是而立之年了,见识了很多风云,阅读了一些生活,才渐渐发现,光有韩寒是不够的,仅有韩寒还不足以支撑我们去更加深入地思考,因为我们不再是愤青只会发发牢骚,也不再是网络暴民只会爆爆粗口,我们愿意倾听深入系统的思考和言论,也愿意去冷静地思索一些问题,因为热爱韩寒的人都是不听话的好小孩,不听话是叛逆,好小孩是内心还有是非观念。
爱韩寒的人有很多,按这样的趋势,未来还会越来越多。韩寒读过什么书,在他的小说和杂文中寻不到多少痕迹,对我们读者来说也并不重要,关键的是热爱韩寒的我们,除了读韩寒,还要读些什么书?我以为,有这样几本书,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一本是哈耶克的《自由秩序原理》,还有是刘瑜的《民主的细节》,以及蔡定剑的《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这几本书内在的精神气质和韩寒的言论有相适之处,推介这些书,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理解韩寒,同时也是对自己在思想上的一个交代。尽管,我们很多人,没有机会思索该去做刺猬,还是狐狸式的知识分子,但我们支持的韩寒的理由,不正是觉得他的所言道出了我们想说的内容么!
#不缺感性,我们更需要理性 #
在韩寒的笔下,自由和民主是经常提及的概念和字眼,客观而言,因为某些体制方面的约束,韩寒的言论常陷入感而不思、破而不立的泥潭,对这些概念也缺少较为深入的理性阐述。不可否认,韩寒的感性言论总能戳中现实之殇,击中人们心中之痛,从而引起广泛共鸣,因为他是天才,有独一无二的敏锐触觉系统。相对于心灵的立体塑造,理性认识比感性的领悟更为重要,所以推介《自由秩序原理》,因为韩寒所讨论的诸多观点在这本书里被阐述得极为详尽,比如何为强制,何谓被迫,何谓权力和自由,等等。
哈耶克将权力——这个让人似乎有点琢磨不透但无疑又是很有趣的话题阐述得非常深入,如“我们所恶者,恰恰不是权力本身——即实现一个人愿望的能力;真正的恶者只是强制的权力,亦即一个人通过施加损害的威胁而迫使其他人去实现其意志的权力”,“腐败的乃是那种强迫我们的意志以实现其他人的意志的权力,亦即利用我们对抗我们自己的意志以实现其他人的目的的权力。”这些论述,可能有些绕,有些晦涩,但只要啃下来了,便能发现它们对于提高我们的认知能力极有好处。
无论是从体制建构上来说,还是从权力操作者来说,权力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从社会发展来说,权力反而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和部分,它可以组织、领导、凝聚、分散社会力量,但是所谓善者为善,罪者造罪,弱者遭罪,权力变成工具,再加上强制力量,权力自然变得让人恐怖和胆寒。
所以对一个真想要发展出民主社会的国家来说,最要警惕的就是权力的强制变得没有秩序、没有约束,那将会导致最大的妨碍和侵害。这些论述,还仅仅是哈耶克宏大理论结构中极为细小的部分,还有更多关于自由价值、自由与法律以及福利国家的自由问题进行了论述。作为自由主义思潮的最重要的经典之一,哈耶克从自由的概念出发,探讨了自由同社会伦理的多维度的关系,从而论证了自由在社会实践当中的价值所在。
而我们谈权力,往往局限在一个方面,那就是政府权力,所谓的官,可是事实上政府权力只是权力的一个分类,它还有许多别的分类,只要有组织的地方就会出现权力,无论组织大小,都一样,大组织有大权力,小组织有权力,未必是行政上的级别,但是都具有控制作用。权力说到底,其作用就是能够控制,控制人,控制事,如此而已。而我们一切政治化,有我们国家的特色,人人讲政治嘛!比如在公司,再直接点,干脆说就是外资公司,也存在权力,也有腐败权力,也有权力强制威胁。都不新鲜!问题是,怎样的权力有力量?权力染上强制为何就能为所欲为!当我们了解到了这些内容时,便能发觉日常所言有多偏狭,实际上是背后的思想体系缺乏理论支持,只有当这个理论体系发生了倾斜和变化,才可能让我们有所思考,对非常状态和事件才会保持敏感。
哈耶克,会让你的思想脱胎换骨,读懂了他,你甚至会觉得原来韩寒讲的,也是浅薄的常识而已,这将会是侵入血液中的思维方式,无损于你我对韩寒的认可。
# 民主细节,来自于生活经验 #
除了像哈耶克这样的理论大将,我们显然需要更多鲜活的案例,来化解理论的晦涩,以增加言论的可信度。哈耶克的理论止于理论,需要实践战斗的经验和细节补充。说道民主细节,自然少不了这两本书——《民主的细节》和《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
刘瑜的书从来不缺少情感,也不缺少蓬勃的催人奋进的调性。尽管刘瑜在美国待了很长时间,但她对国内的条条框框显然非常清楚,知道什么能说,说到什么分寸才刚刚好,这是典型的狐狸知识分子,通过专栏和博客,不断地发表关于美国的民主制度的细节分析。
刘瑜的的做派无非这些:关注事实胜过关注争吵,关心细节胜过关心策略。当一个人通过分析巨大的数据库而有所结论,而不是仅凭冲动、愤怒以及愤青思维来决断时,这个人值得我们尊敬。刘瑜的专业是政治哲学,这意味着她有相当深厚的功底,理论素养很高。
其次,她是一个文艺青年,早些年还写过一些小说,语言生动风趣,是一个对语言很敏感的作家。当这样一个作家,开始用文学般的语言写关于政治哲学的文章,还能引发她风趣、幽默和深刻的语言风暴,可想而知,这样的作品将具有怎样的力度,对我们了解民主在实施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和需要规避的陷阱极有帮助。
《民主的细节》里没有夸夸其谈,没有循循善诱,也没有自我贬低,有的只是一个年轻人眼中所见的细节,犹如转头,只有这些细节组装起来才能构建完整的民主墙体,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建造这样的墙体时,见识一些墙上的转头也是很有价值的事情。我们需要细节,尤其需要对比后的细节。刘瑜独立评论的出发点在于,她的鼓励态度,既不信任官方,也不信任民间,就是所谓独立姿态,这是一个独立批评者首先需要具备的职业素养。
同刘瑜的书相比,《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显然更加贴近我们自己的生活。哈耶克关注理论的论述,刘瑜关注美国民主细节的分析,蔡定剑先生将目光集中在了我们的身边政治,讨论种种政治改革方面存在的可能,比如人大制度的缺失,改革失误与民主改革的出路,公民素质与民主选举等话题都能在蔡先生的图书中找寻到线索。
这三本书都不是很容易读的书,但如果读进去了便会发现另一个世界,奇妙无穷。作为韩寒的粉丝,总是为韩寒的见识而五体投地,但我们当然不仅仅满足做一个看客,而是期望能够参与历史的许多细节,哪怕是做一个围观者,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这需要我们无论是身体还是智力都要成熟起来,先从哈耶克,到刘瑜、蔡定剑,再到最后的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