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冬季,翘了课,挤在一众人等待严歌苓的到来,记得头顶灯光太过黄亮,爆裂般。
四十多岁的女人,是优雅的样子,不说话时气质是出众的,说起话来口齿有些含混,笑起来便一瞬跌入了柴米油盐中,粘上了些许尘土气。
她反反复复说,对一个国家女人的占有是最后的占有,在西方,南京大屠杀被称作南京大强奸。
——晶晶
看电影总是比看书要容易些,倘使先看了书,很少有不骂电影的。
可惜,我终究还是对电影失望了些,像是《南京南京》中妓女小江举起手的时空延展,硬生生的一场民族大义的展现,赚足了道德。这样的至善太过宏伟,竟显得单薄和虚伪了。
幸而,书是好的。
“孟书娟一下子坐起来。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铺位旁边。时间大约是清晨五点多,或者更早些,至多四点半。她不是被突然哑了的炮声惊醒的;万炮齐喑其实也像万炮齐鸣一样恐怖。她是被自己下体涌出的一股热流弄醒的。热流带着一股压力,终于冲出一个决口,书娟就是这时醒的。她的初潮来了。”
——书是这样开头的,一个少女的初潮。
整部书都是以书娟的眼来看,南京城或者说一个国家的苦难挣扎与反抗并不比初潮惊恐多少,她所感到的战争如同她从少女的初潮中瞥见的女人的世界一样朦胧和动荡,她所感到的战争也终于在女人为少女的牺牲中露出了最残酷的一角。
这只是女人的战争,而已。
&妓女
似乎文人总是对妓女偏爱的,虽然这偏爱中也饱含了清高姿态,就像是名人的不耻下问般,对妓女的一点恩惠仿佛就能凸显他们的清高。可无论如何,也比没有的好。
于是,妓女在身体沦为工具后,精神也沦为了工具,在所有人口中嚼了又嚼。
当十三个妓女翻过教堂的围墙,像染缸倒了般流淌在了院子里,女孩们躲在窗子后面边贪婪的窥伺她们的风骚边恶毒的咒骂,神父更是要驱赶这些“不洁之物”甚至动用武力,伙计却在推搡中悄悄转了舵。
妓女把赖活着的心态发展到了极致,把秦淮河的搬到了教堂里破落的仓库,依旧细施粉黛,笙歌艳舞,嬉笑打闹。也许,妓女真正惹怒了众人之处就在于她们揭露了丑陋和堕落,于是,人们便也就借此再踏上她们一脚好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来彰显自己的伪善。破罐子破摔,妓女也就摔给你看。
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上几个名妓,人们也对此乐此不疲,但名妓也是妓,拼尽了全力也只是留得些别人的风流韵事,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赵玉墨再怎样,也只是妓,拼了命也只是名妓而已。一个良家妇女有妓女的风骚,是男人的梦想;一个妓女有良家妇女的姿态,也只是男人的玩物而已,当博士确信了赵玉墨是个妓女后也还是走了,带着自己的良家妇女。赵玉墨似乎最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从踏进了青楼开始,就回不去了,至多能在紧急关头比别人多把自裁的剪刀。
如果说,男人的践踏是伤害的话,女人就可以将女人置于死地而无法后生。这些少女一边在通风孔窥伺妓女,一边恶毒的抵制。这种恶毒不是因为自己多高贵,而是因为自己无法那么低贱,无法成为男人的玩物,于是,这恶毒便显得那么自卑和自贱。
少女无法从她们伪善的母亲哪里懂得女人,便在妓女给她们展示了女人世界的极端时蒙住脸孔在指缝偷看。而这一窥,便也惊天动地,书娟只好用谩骂和诋毁来抵抗赵玉墨的诱惑,以不让自己的清纯世界坍塌。
男人塑造了妓女,妓女便以牙还牙。赵玉墨终于在书娟的偷窥下破罐子破摔,用尽风骚来勾引男人,于是,军官也好,神父也罢,终抵不过赵玉墨的柳腰轻扭眼波流转。妓女不惜以自己为武器,意图和男人玉石俱焚。
妓女们最后挺身而出,替处女挡下了劫数,这是件悲怆的事情。当世界联合起来伤害妓女时,妓女还要背负这个世界的不义,这是妓女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击,让世界的伪善不得不曝光,让这个世界记住自己的罪行。
&处女
处女和纯洁联姻,自欺欺人。处女借此登上高位,伪装无知。男人附庸处女,也毁灭处女。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意思的话,女人的纯洁正是在她不纯洁之后获得的。妓女的确是不值得推崇的,但也不意味着处女是值得被置于神坛的。处女以无知和脆弱为武器,对男人诱惑,以完成堕落的仪式;对非处女鄙视和践踏,以抢夺男人的青睐。这场处女保卫战中,发动者是男人,战利品是男人,凯旋者还是男人。
在妓女替处女挡了箭,当多年后已不是处女的书娟再回首时,她终究还是不明白妓女的苦难。赵玉墨只有不再是赵玉墨,才可以生存下去。
&战争
男人的战争中,女人是最彻底的牺牲品。
女人的战争中,女人未曾为自己而战,女人从不是战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