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斯主教的作品,特别是这一部《陆桥谋杀案》拿出来倒真的堪称是严谨的解谜推理小说的典范,当然不会有密室和不可能犯罪在其中。
一部反推理小说,在几乎每两个章节就是一段严谨的分析与推演,无论是立足于案发现场的各种线索,还是各条线索之间的矛盾,抑或是动机的分析,经验主义的认定与合乎情理的推导,几乎我们可以看到的黄金古典时期解谜大家的写作手法在《陆桥谋杀案》中都有痕迹可循。留心的话,你会发现这似乎是柯南道尔、范达因、艾勒里.奎因、阿加莎.克里斯蒂甚至约瑟芬.铁伊这些大家不同方式思维逻辑的合体。
如果说,密室和不可能犯罪的作者们动诹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中发表XX讲义,那么《陆桥谋杀案》和安东尼.伯克莱的《毒巧克力命案》,同样的反推理小说,同样更是灿烂夺目的思维法讲义。
相对于孜孜以求研究罗列各种犯罪技巧(主要是指密室诡计和不可能犯罪)的那些作品,这种通过各种常常让人忽略的细节与痕迹去推断各种可能性,并且通过同样的理性在各种可能性中斟优酌劣,虽然说绝对没有那些诡怪离奇却在真相大白时往往不令人满意的密室和不可能犯罪小说来的气势恢宏,但也因其严谨之美、朴素之美、平淡之美显得更隽永、更让人信服,并且更靠得住,不是吗?
在本格与社会派或者冷硬类的推理小说之争中,一些喜欢诡计类的书迷常常有这样的说辞:看推理不看诡计看什么?如果看文学性那么看推理小说干吗?
好吧,如果说纯粹的推理小说范畴一定要缩小至那样的范畴的话,如果推理小说只是纯粹为了追求场面上的不可思议结果在解答上却难以自圆其说或者纰漏多多或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那些作品,那么和神怪小说、哥特式小说、神秘主义小说无论是在靠哗众取宠的手段吸引读者的企图上,还是在虎头蛇尾的构架上,都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只除了比起神怪小说、哥特式小说、神秘主义小说来也许更欠缺文字技巧和思想性这一点。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密室和不可能犯罪推理小说都是这样的,有很大一部分还依然是注重逻辑性、注重客观可能性的。
只不过,就像《陆桥谋杀案》和《毒巧克力命案》那样的作品通过一次次缜密的逻辑推演之后,得出的令人惊艳的解答(每一次都足以书写一部艾勒里.奎因的长篇小说)一次次被轻易的用同样缜密的令人叫绝否定,作者只是想证明,任何一次罪案现场(只要是没有监控录像的)、任何一个看似关键的证物似乎都存在无数种诠释,任何一种朴素的古老的经典的解答方式都好像是在中乐透彩的碰运气,那么那种被华丽密室和绝对不可能的犯罪构想所压的透不过气来的作家们,其作品为人诟病为“胡吹大气”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了,那些作家,本意是要创作一种诡丽与普罗世界原则相悖的异常的美,更妄图用最寻常的可理解的方式去解释这种美是可行的可能的,没有瑕疵的,于是,尴尬便造就了。
这兴许也就是最原初的朴实的解谜推理那复杂的反服推算出来的严谨的逻辑让位于太多的密室之后,古典推理必不可避免的速速兴盛又疾疾走向没落的原因之一吧。
其实,《陆桥谋杀案》《闸边足迹》《筒仓陈尸》这样的作品并不好读,有的时候思维会跟本上作者的逻辑速度,有的时候作者的逻辑必须在头脑中回放才能明瞭所指。现在,很多读者喜欢看的本格派,必须有密室和不可能犯罪,而对于极端复杂又纯粹的逻辑游戏似乎不感兴趣,令我渐渐怀疑起这些喜欢看自认为很纯正的推理,非诡计不欢的读者,是不是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件华丽的外衣来刺激眼球,而不是那严密的思维来振奋内心呢?
推理小说的简单谜团的复杂推演和追求震撼与华丽的诡计,仿佛是厚实可靠的马夹和精致眩目的外衣,只可惜,真正的能把这两件服装穿在一部作品里的作者似乎还不曾出现,(按照这两者的矛盾原理也大概注定难以出现),穿马夹的奎因不行,穿外衣的卡尔也不行,马夹和外衣,你只能二选一。
那是个阴冷的早晨,大海和天空一般灰黑。前三人无畏地向淹神献出了生命,但第四个的信仰不太坚定,他的肺急盼着空气,身体便随之挣扎。伊伦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紧紧箍住裸体男孩的肩头,任凭男孩竭力呼吸,头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按回水中。“勇敢起来,”他说,“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张开嘴巴,畅饮神灵的祝福。让海水充盈你的肺,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不要抗拒了。”
然而不知这孩子是埋在波涛下听不见声音,还是已经彻底抛弃了信仰,他狂乱地又踢又打,伊伦只好叫来帮手。四个淹人涉水过来扣住这可怜虫,把他牢牢摁进水里。“为我们而受淹的无上之神啊。”牧师用大海般深沉的声音祷告道,“让您的仆人埃蒙德如您一般自海中重生。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
一切都结束了。男孩嘴里再没有气泡冒出,他的四肢也不再摆动。埃蒙德头朝下漂浮在浅海中,苍白、冰冷而沉静。
虽然铁群岛的设定多出自北欧人,但是淹神这个设定显然从浸信会得到了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