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吉本芭娜娜的书,看得竟然特别舒服,没有情感特别的起伏,只是觉得特别真切,好像下北泽就是我此刻生活的这个小县城,每一个人物都可以找到它所对应的现实存在。而且在末尾给了我们不突兀的好的结局。
看书的过程中,我家妈妈在洗被子,大晚上地嫌弃她家女儿懒惰,然后笑盈盈看着我,问我”房间门要帮你关上么“。这个南方的冬夜和我回来之后的每一个冬夜一样,都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我可以触碰得到的真实的温暖。
小学的时候学到一篇文章,里面有一个词语叫做:瑞雪兆丰年。然后老师说,农民伯伯们最喜欢大雪,因为意味着大丰收,生活有了盼头,日子才会觉得过得幸福。
盼头。多好的一个词语,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恐怕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吧。单身的盼着未来会出现对的人而努力让自己变好,工作的盼着升职加薪而认真工作加班也不会觉得累,学习的盼着未来考个好学校而挑灯夜读。世上每个人其实都在努力生活,像超级玛丽一样杀掉一个个小妖怪去得到一朵朵让自己成长的花和金币,最后才会迎娶到美丽的公主呀。
所以那些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苦痛都在努力挨着,“会好起来的”是心里唯一存在的话语。
书里的芳芳和母亲也是一样,随着时间和自己,在新的生活里找到新的平衡,以及原谅初始的伤口。每一个细节和话语其实我们都经历过,只是道不出来,便也烂在心里,便有了“沧桑”一词的存在,当然对于年轻人,可以称为“成长”。
这样看来,普通的如我们一样的市井小民才是最可爱的最闪光的主角呢。
梦里面时常出现小学时候租住过那个地方,破旧的木门,沾灰的葡萄架子,水龙头不出水的卫生间,素色带花的窗帘。一点不美好的地方,却记载了我敏感的躁动的少女心事。一个人在下雨的夜里坐在窗边哭,被砖头破了额头之后照着镜子哭,爸爸妈妈还未回来盯着门口默默流眼泪,父母大吵摔碎瓷碗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任眼泪沾湿枕巾,被邻居小姑娘抢去玩具在房间委屈大哭……所以一想起那个地方,明明有着超级好看的海棠花,却满脑子的大雨滂沱。
然后搬了家,新的生活。再想起那个给我买米酒的房东老太太,那段日子,才觉得有了点味道。
有的时候坐在家里看书,歪头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对比现在不知道比以前坚强勇敢多少的自己,竟也会掐自己的脸,哀叹着自己以前怎么那么弱。可是又会转而想到,也正是以前的每一个自己,让自己变成现在好像还不错的这个姑娘。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期待的姑娘。
最近吃中药,带着赴死的决心去喝,喝完喝水然后塞进彩虹糖,嘴巴里被各种水果的味道占满,心情忽然就很好,哼着歌收拾好煮药的瓦罐,满满动力。
只要没死,生活总继续着的,人群都在走,你会遇到谁都不知道,多美好。努力让自己开心点,吃到葡萄味彩虹糖的我总是特别开心,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甜的,虽然持续不久,但是经历过就是幸运。
看过好几本吉本芭娜娜的书,虽然并不会刻意去找她的书来看,但是只要偶然获得总是能顺利读完。近几次的作品她开始跟日本不同的漫画家合作,像之前的《雏菊人生》跟奈良美智合作,这一次是大野舞,都是有风格的画家,画作搭配小说的情绪感觉上也是契合的。
《喂喂下北泽》,看似一个名字很活泼的小说,讲的事情却是女主人公在她的父亲被殉情之后,跟母亲在一个既纷杂又温馨的城市里相伴而居,那座城市的生活静静地包容和消解她们失去父亲/丈夫的缺失感。吉本的故事从来就没有铺张的节奏,一个主题到了她的手上就会通过无数个日常生活镜头叠加在一起去表达出来情感,即便是暗涌也深藏在平静里。主人公和她的母亲失去了共同深爱的男人,他的离去有一些荒诞不经,这种离开的方式自然伤害了她们,但是对逝者深切的思念才是凌驾在所有痛苦之上的最重要的情感,然而,吉本不会让人物大哭、撕心裂肺、陷入奔溃,生活还是继续着。
有些情绪因为理智上的需求可以被压抑下来,最深切的痛楚反倒偏要用平静的情绪来化解和掩埋,开展完全新的生活去忘记痛苦不正是最佳的解脱和逃避方式么,只是再怎么忽略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令人难受的事实,记忆还是会在日常的很多时刻里反复窜出甚至续写,就像慢性病的侵蚀一样厉害,但这些感觉只有承受者自己才深知。
越是平静的反而越有感染力,这个下北泽小说很自然地让我想起苍井优演的《苍井优X4个谎言》里的第一个故事:
我想要冲你微笑的时候,眼泪却慢慢滑下来。
我想要肆意哭泣的时候,嘴角却莫名扬起来。
我想要努力相信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始终未曾拉手许下诺言。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左手边你的右手已不再。
高野君。
那之后。已经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