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十。”
他像一个摇着筛子想从沙砾中找到金子的淘金者，每天都要过一遍寻人名单。今晚，他刚刚看完F字母打头的信息。他瞥了一眼打开的行军床，床很窄，占不了办公室多大的地方，“该睡觉了。”他想。字母“H”吸引了他的注意：“海马寻人：H·莫莱，澳大利亚居民，前往法国，有可能在约翰内斯堡做短暂逗留。五十岁，显年轻，身材适中，高约1.76米，每则相关信息将获得奖金一百美元。”
“这个主意很差劲。”
“您知道他跟丽兹的事吧？”
但是，是什么问题呢？要不要向警察局举报他们？还是再等等看？
“告诉他，他自由了。”
“看见了吗？我疼得厉害。丽兹的问题解决了，下面该干什么？”
艾里亚娜想哄他开心：“您问过我莫莱先生的名字？好，告诉您，叫‘亨利’，”她重复一遍，“‘亨利’。您满意了！那么，是这样：我需要茶。脖子受伤的夫人很难受，她想喝茶，我答应了她。”
“您丈夫……”
“……从浴缸里！”雪莉大叫，“我遇上了麻烦，还戴着颈托……”
“您围着女儿的事情打转，是因为您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谁给他自由？”
“把这个也喝掉……得还他自由。”
“我再说一遍，”艾里亚娜一脸严肃，“他们一见钟情！”
“您在讽刺我！”艾里亚娜叫了起来，“噢，不！我是在替您撑门面。还真糟蹋了那些花！看看，这就是混蛋遇到笨蛋的结果！他们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这两个家伙！”
“下面，得把您的丈夫让给我女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让给您女儿。”雪莉咕哝着，口气已经软下来。
艾里亚娜抓住那个词：“领教，奠莱？什么意思？”
“您大概被门槛绊了一下。那东西坏了，老是绊人。我给您找件睡衣。”
“我的身子不灵活，”雪莉说，“您的女仆把我推到那个可怕的地下室里。我跟您说过，您可能还不信。”
他把自己关进办公室，登陆“再见，宝贝”网站，把“亨利”这个名字发给海马。他等着下次告诉他详细地址。接着，他出来，领着艾里亚娜穿过昏暗的长廊，来到厨房。儒昂开始烧水，从壁橱里拿出袋泡茶，还找到一纸盒方糖。他在托盘上放了几包茶，两只杯子和几把小汤匙。
艾里亚娜一边给雪莉擦身子一边解释：“自杀的留念，您去地下室找什么？”
“总有一天，您会得到他的一切，”雪莉满脸羡慕，叹了一口气，“您和您的女儿……他肯定立下了遗嘱。”
“你们两个回不到从前了。您的亚当代替了别人，他太成功了！接着，他结识了我女儿。他的生活彻底地被搅乱了。他知道自己得镇定沉着。他得应答那个难以适应的姓名。他不得不承担起敌人的优点和过失。这一切都逃不过调查员和一个女人的眼睛，就是我！他遇到一个可心的姑娘，从没像爱她那样爱过别人！得帮帮他们。您还想喝茶吗？”
“您跟莫莱上过床。”
“出于利益。”
“当心，”艾里亚娜说，“靠着我。”
“手提箱，”艾里亚娜纠正她，“里头有很多东西。您大概还不知道戒指的故事。”
艾里亚娜离开雪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点钱，坐电梯下楼。她来到服务台，把儒昂从办公室里叫了出来。
“我想过了，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得先除掉丽兹。”
他见过不少偷渡客，也能辨别出混在人群中妄图以假护照蒙混过关的家伙。拎手提箱的男人下车后一直紧张不安。或九九藏书网许他讨厌自己的名字，同来的女人叫了他好几声，他连头都懒得回。芒拍拍他的肩膀，讥笑他心不在焉。他对自己的事儿淡漠得很；他不知道护照的有效期，好像那证件他从来就没看过。他们去商业区兜了一圈儿后，罗德里哥也拿到了他的钱。儒昂认为这些人很可疑，他们有问题。
“同意！立刻动手。”
儒昂认识一个日本电器推销商。他的服务殷勤周到，并给予商人诸多方便，比如允许他结账后继续保留房间；在他来洛杉矶之前为他安排一些商务会谈等等。商人以象征性的价钱卖给了他一台性能强大的手提电脑，但产品序列号给抹去了。儒昂期待着有一天他能获得一笔意外之财，他坚信网上的信息会让他大发横财。他知道一些最有价值的网站。
儒昂接通了两个房间的电话，开始偷听。艾里亚娜突然被铃声吵醒，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有点儿神经错乱！怎么‘送’？”
“只有法律认可的寡妇才能继承遗产，而您不是！您丈夫的尸体是以富尔涅的名义下葬的。如果我不同意，您就不能收回尸体。得了，别光盘算您的将来。当心亚当！他要是趴下了，什么都完了。要让他发挥才能，得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您还能怎样，多数男人都像雄孔雀。”
“您好，”她打了声招呼。看到雪莉光着身子躺在水里，她有些慌张。她伸手想拉她起来。雪莉面色惨白，有两个黑眼圈，脖子上围着颈托；她一手紧紧抓住雪莉，一手撑在浴缸的沿上。
“您知道，在法国，牙刷……”
雪莉在浴缸里已经好好思量了一番：“这不重要！没人相信您的辩解。您现在跟我一样，是个诈骗同谋犯。麻烦还不止这些：莫莱在悉尼有了大麻烦。据传闻，警方在他的别墅里发现了血迹，是人血。我也被人勒索，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个神甫……”
“这算什么事儿！”雪莉说，“要是能喝杯茶就好了……看来旅馆不提供服务了。”
“很重。”艾里亚娜说，“但是您很强壮。谢谢！”
雪莉倒了一杯水，将就着喝了下去。
雪莉想点头表示赞同，但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她，她没敢动。
“什么自由？他是谁？”
“知道，我往巴黎的旅馆打电话，亚当在那里订了一个房间。接电话的是个姑娘，大概就是这个丽兹……我跟神甫从悉尼来到巴黎。我想理出个头绪来。我害怕亚当带着钱和姑娘开溜。”
“他真的尽力了！他假装对那房子很熟悉。他上了二楼，却不知楼上有什么。他以为骗过了我。我欣赏他，我觉得他迷人可爱，跟我的亨利有点像，却比亨利善良得多。我自杀多少是因为他。”
“我需要一个杯子。”
“承蒙夸奖！”艾里亚娜说，“您要是不喜欢‘让’字，那就用‘送’字吧。”
“请派一个女服务员过来。”
一段时间以来，他得以渗入联邦调查局网络的边缘区域，并乐此不疲地将他旅馆客人的资料与通缉犯的档案进行比较。他也经常访问一个新站点，“再见，宝贝”，该网站信息丰富，特别是小道消息和花边薪闻，有些新闻也会涉及到刑事案件。在该网站发贴提问或回答都需付费，网站管理人员按一定的比率收费，这样一来，即使在此进行信息交流的人们不以真实身份而以匿名参与，也能保障信息的相对可靠。对于那些受骗的企业、被玩弄的妻子、不安的丈夫以及那些想找个借口炒掉他们的上司的职员们来说，这一系统比起按时收费的私家侦探要划算得多99lib.net。儒昂对那些滚动着的神秘字句着了迷——因为只有当事人才能领会字里行间的意义——试图破解这些字句对当事双方所代表的利益。
“拿亚当做交换，”雪莉说，“不！让我想想……”
“没有。眯了一会儿。睡得不深。”
“安静，”雪莉说，“我在搜肠刮肚想我会的法语，拜托您吐字再清楚些，或许我能弄明白您的意思。说吧！”
要抓住这个机会：“请问，莫莱先生叫……”
“雪莉，您到了？好极了。到我房间里来……什么？您说的是什么水……把您从水里弄出来？”
他灌满一壶沸水，端起沉甸甸的托盘。
雪莉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大眼睛：“我讲不好法语，可您的英语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接下来？”
“理由并不重要！这是个事实：经过十七年，你们的婚姻已经破裂了……”
“来吧，”艾里亚娜斗志昂扬地喊着，“亚当有杀人嫌疑：用酒精和镇静剂毒死莫莱。而我是制造这种镇静剂的实验室的副主管。莫莱服用的药品还没有正式上市。他只可能通过两个途径弄到药：我或是我丈夫。”
“够他累的！”雪莉突然为他辩护，“这都怪我。我唠叨个不停，说他没能耐冒险。直到那一刻，突然，他昏了头，冒了一次大风险！”
“过来，您得躺下。”
她拿出挂在壁橱里的睡衣，帮雪莉穿上。
“什么戒指？”
“要知道亚当费尽心思才弄到奠莱身边的位子，”雪莉说，“他决定在飞机上跟莫莱单挑：在一万米的高空上，看这个混蛋往哪里跑。鉴于对莫莱的为人有所了解，我认为这一举动很愚蠢。得承认——咱们之间不该隐瞒什么——我领教过您的莫莱。我对亚当说：在那个混蛋边上指手画脚很可笑，因为他的脸皮厚，根本不会在乎。莫莱会再次戏弄他……”
“别难过，”艾里亚娜耸耸肩，“二十年前，他也是这样对待我的，在女仆的房间里匆匆了事。不久之后，他的背部出了大问题。他试图隐瞒这个弱点……”
“旅馆的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女服务员都下班了。”
“谢谢，幸亏有您。不卫生的东西会杀了我！您能想象吗，在巴黎勾引我的帅男家里竟然没有备用牙刷。”
艾里巫娜从小吧台里拿了两小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雪莉。
“帮我取下颈托。”
“既然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告诉我，那些药，他是怎么搞到的？”
“但是，在法律上他还活着。”
当那个与拎手提箱的男人同姓的妇女问他要纸和剪刀时，他非常惊讶。儒昂很高兴能跟着感觉走。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高兴自己依了直觉，警惕起来，伺机而动。他耐住疲劳，拒绝把夜班交给他的墨西哥同事，那人每周要值五次夜班。
艾里亚娜不理会她，接着说：“要是不卖掉戒指，我们连旅馆都住不起。”
“不！他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您会看到，这都是有联系的。想象二下：一个男人走迸我的生活，他以为骗过了我，以为我相信他，把他当成离家三十年的丈夫，然而他不想跟我睡觉！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您的亚当一见到我女儿就被征服了，我女儿也像掉了魂儿似的，这傻姑娘以为爱上的是亲生父亲，她的身心备受煎熬。他们相爱了。”
雪莉不能抬头。
“说我撒谎得有证据！他可能变了，老了，长胖了，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三十几年呢！您知道三十年意味着什么？”
“他没钱，只有一张回程机票。他只能回悉尼。他不会说出去的，莫莱的葬礼就是藏书网他主持的……”
“不行，我光着身子！没有身边这个电话，我得在水里泡上一整夜。幸亏你们有先见之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相信我，那个莫莱夫人一直在等我。我来得比预计得早，得给她打电话。”
“您不生气？”雪莉问，“他毕竟是您的丈夫。”
艾里亚娜在雪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艾里亚娜停下来，喝了口茶继续说：“请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一直梦想着一见钟情式的爱情。现在，我眼皮底下正发生这么一桩。百分之九十的母亲希望女儿经历她们没有领略过的东西，又有多少当妈的希望闺女能与意中人一见钟情？除我之外没有别人！”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人们用外语总是很难表达自己的意思，尤其是在半睡半醒的时候。”
“莫莱用酒服送镇静剂，他犯了心脏病。亚当的镇定让我大吃一惊，真是难以想象，他竟然敢偷死人的身份证件和皮匣子……”
“人生苦短啊！”雪莉回答。她接着说：“咱们把有可能被指控的罪名列出来，怎么样？”
“厨房的钥匙在我这儿。我去烧水，为您我才这么做。”儒昂说，“能等我几分钟吗？我马上就回来。”
“从我家里拿的。他在沙发上‘玩’了我——这是惟一确切的字眼。过了几天，他来到我家。他想看看我的家有多寒酸，借此来膨胀自己的虚荣心。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净说些让人恶心的话。他看见了我放药剂样品的盒子，对‘晕机宁’很感兴趣。我告诉他药品还没上市，他不听，拿走了几瓶。”
“于是他在飞机上吃了那东西。”艾里亚娜筋疲力尽，“我也想喝茶。我去找找看。厨房关上了，我叫人开门。您休息吧，我就回来！”
儒昂守着总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电话。罗德里哥从拉斯韦加斯带来的那群法国人一直没露面，大概都在房间里睡觉。儒昂觉得他们很奇怪：叫萨缪艾尔·芒的家伙已替所有人付了房钱；拎小手提箱的男人从商业区回来后立刻还钱给芒，还的是现金。
雪莉倒空了第二瓶矿泉水，说道：“如果在法庭上招出这些事儿，甭管是在法国，还是在澳大利亚，我们都会被判刑。”
“我讨厌牙缸。我猜肯定有恶心的家伙朝盥洗池里吐痰。”
雪莉抱怨她的脖子钻心的疼，她出不了浴缸，她的背也疼，她害怕滑倒。儒昂觉得事态严重，女房客会控告他见死不救。他要上楼，但是女人声明自己只接受同性的帮助；她希望儒昂能叫醒另一个莫莱太太，她肯定会帮她。
“他们岁数一样，身材一样，仅此而已。”雪莉应道，“接下来呢？”
“她没有男人？”
“如果亚当能把莫莱的钱取出来，他理应拿回自己发明的收益。”雪莉说。
“那不存在！”
“喝这个吧。”
“我是他们一见钟情的见证人，他和我女儿……”
“我帮您的时候不看您……”
“您的意思是让他恢复真实的身份？当然！但会困难重重。首先，我们需要律师。法国，澳大利亚律师都成，最好是悉尼律师。”
艾里亚娜去浴室拿了一个塑料杯。她把杯子递给雪莉：“杯子我用热水仔细烫过了，还是热的呢。”
“我干了件蠢事，我想我能够说服他把发明的收益还给亚当，至少还一部分。我给他打电话，他惊讶又好奇。我去高级发廊做了头发，精心化过妆，穿着阿曼尼套装去了他家。我想迷住他，却被他耍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跟他睡觉这档子事。他抓住两个商务会谈的空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我，电话本上都查不藏书网出那个鬼地方。这次失足让我吃尽了苦头。在他眼里我是个贱女人，我的脸丢大了。”
“晚上好，艾里亚娜。这样见面很奇怪，不是吗？”
艾里亚娜表示赞同：“他真是疯了！拎着我丈夫的手提箱，拿着他的身份证件、行李下了飞机……我不知道该钦佩他还是憎恨他，我只等着他露马脚……”
雪莉一口气喝下白色的液体，艾里亚娜开始说话：“您丈夫，亚当，他很有魅力……”
儒昂兴奋起来：拎小手提箱的男人就叫莫莱，机遇来了。一个消息值一百块，他仿佛看到财源滚滚而来。他记不得男人的名字，但是，那人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却毫无反应，这很奇怪。儒昂给海马发了一封信，指出莫莱可能在洛杉矶，并附上自己的E-mail地址。他还得打听莫莱的名儿，海马那边一有反应，他会寄第二封信。网络管理员会确保这场交易无人知晓，并将于几天后把钱汇到儒昂的信用卡上。他还在信里写上了旅馆电话号码，声明自己绝不是在开玩笑。
艾里亚娜没听懂那个发音古怪的字。于是，雪莉解释：“虚荣！”
“先将就着吧，”雪莉无奈，“牙缸也行。”
两个女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她们疲惫不堪，看到对方如此年轻却又惊讶不已。
雪莉终于想起亚当：“他还好吗？”
“有过一个年轻人，很可爱，但婆婆妈妈什么都要管。两三年以后就被人蹬掉的那种。再没有别人。至于您的亚当……”
“重要的是，”艾里亚娜指出，“您得活动活动胳膊腿。您又没瘫痪。稍微休息一下，您就会发现自己好多了。”
“您在开玩笑？他一去澳大利亚，我就开始办离婚手续。他没回信，连个屁也没放！六个月前，他从悉尼打电话说他要回来，他答应给我一大笔钱，想立刻离婚。这很容易，我们分开了三十年，他还想见见女儿。告诉我，飞机上出了什么事？我要知道真相。”
“这倒不假，”雪莉又叹了一口气，“您的丈夫是以富尔涅的名义下葬的，我还为他预订了鲜花。”
“不找什么，只想看看。”
“把亚当让给您女儿？”
“您。”
“他人在哪里？”艾里亚娜说，“真够呛！”
“我们？”艾里亚娜问，“我们？”
“亨利的全部财富属于我和我女儿。我们要细算一笔账，然后付钱给亚当。”
“也许吧，但这无关紧要……”
“您能帮我准备阿斯匹林吗？在我的包里。别人在飞机上给我的。”
“这样，”她说，“您听我说话时就用不着扭脖子了……”
艾里亚娜不想在鸡毛蒜皮小事上浪费时间。雪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他真的没有！不可思议！我只能用食指刷牙。”
“我来了，”艾里亚娜回答，“得叫服务员打开您的房门。”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艾里亚娜小声嘀咕。两个女人各怀心事却又彼此信任——床头灯亮着——她们躺在大床上打起了盹儿。稍后，艾里亚娜悄声招呼雪莉：“您睡着了吗？”
“您请说，”他回答，“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艾里亚娜起床，她拿出药包，把药粉倒进雪莉深恶痛绝的漱口杯，用水稀释。
“没错。谢谢。”
“亚当吸引人，我不否认，”雪莉说，“动人心弦？那是抬举他了！有时，他的做爱技巧令人钦佩，有时，他又很无能，丢下您，把您忘在脑后，考虑起他的发明。您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已经回到电脑跟前。”
艾里亚娜按照说明取下颈托，擦干雪莉的脖子，扶她上床，让她靠在两个枕头上半躺着。
艾里亚娜往杯子藏书网里加了一点水，把剩下的阿司匹林化掉。
“您女儿，她有多大？”
儒昂插话说自己愿意帮忙。五分钟后，他上了楼，艾里亚娜已经站在走廊上；他带她来到雪莉的房门口。他很想一起进去，近观事态发展。但是艾里亚娜拦住了他。她关上门，直奔浴室，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盟友。
她看见艾里亚娜手腕上缠着纱布。
“得研究一下亚当的心理。巫当来到了马尔里一所陌生的房子里，一举一动尽在我眼底。他在飞机上跟亨利换了鞋，鞋子太大了。他弥补外形差异的举动令人感动。我承认，他机灵能干。他希望跳出这个陷阱……”
两个女人谢了儒昂，开始享用甜得腻人的红茶。这种久经考验的关系鼓舞着她们。
“存在！”艾里亚娜放慢话速，“您的丈夫爱上了我女儿，他——爱——她！”
“当然可以。”
“我来实现自己的诺言，这是您的剪刀和胶水，”艾里亚娜对他说，“还有，拿着：十块钱，小小礼物，表示我的谢意。我还想再麻烦您……”
“她并不重要。”
总机上的红灯亮了——这是台老式机器。儒昂拿起话筒，姓莫莱的第二个女人，今天晚上刚到的那个，请求帮助。
“幸亏有您！”艾里亚娜恭维她，“您提醒我莫莱这次回来可能不寻常。我料到在机场会看见两个男人，他们怒气冲冲，还相互辱骂。您说过这两个家伙长得有点儿像。”
“您知不知道还有个丽兹？”艾里亚娜小心翼翼地问。
“这也是她千的？”
“您的神甫知道多少？”
“我认为他已经筋疲力尽了。”艾里亚娜回答。
“您在巴黎真是没有虚度时光！”艾里亚娜讽刺她。
艾里亚娜讲述了珠宝的经历：“我没要这枚戒指，我更喜欢现金。您丈夫今天下午把戒指卖了。我们出现了财政危机：莫莱的信用卡不能用，一张被消了磁，还有两张不知道密码，取不出多少钱。买主是个钻石商，他预付了部分现金。”
雪莉不喜欢这种突然咄咄逼人的口吻。
“您真挑剔，”艾里亚娜叹了口气，“您的杯子是干净的。”
“不错，但接下来呢……”
“我知道，”她无动于衷，“如果您觉得这很重要……”
“一跟钱扯上边儿，人们就变了样。”她想。
“在法国单身汉家里，避孕套比备用牙刷更常见……”
“这里只有牙缸。”
“乐意为您效劳。”儒昂说。
“他猜出个大概，暂时还按兵不动。一个法国佬向我献殷勤时，我甩了他。”
墨西哥人跟着艾里亚娜上楼。雪莉正靠在枕头上眼巴巴地等着。
“我看见一个男人，长得不错，但我绝不会把他跟亨利搞混。我豁出去了，走到他跟前。他推着手推车，箱子上贴着标签：H·莫莱——悉尼。我鼓足勇气，拍拍他的肩，他回过头对我说：‘我回来了。’胆子够大的，而且还很有魅力。我随机应变，跟他玩上了。他还能撑多久？”
“我回自己房间了。”艾里亚娜说。
“不关您的事！”雪莉不耐烦了，“给那位夫人打电话，快点！我拿着话筒，别挂断，把她的电话接过来。先谢谢您了！如果她不接电话，就再找一个女人救我。房客、外头的人、护士……”
“拿着，我有要紧事告诉您，先喝掉……”
“是的。包括您！您知情不报，任凭一个陌生人假扮自己的丈夫。”
“您的莫莱很有钱，”雪莉说，“所有的姑娘都渴望跟他一道出门。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就是死在飞机上。”
“您很冷静，”雪莉夸她，“您干得不错！”
“别离开我，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