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日之城
第二日凌晨 尘封的往事
沈源阴沉的面色上也少有地现出焦急：“没有，方才我把人都调回城主府了。现在我立刻派人去看。”说毕急匆匆离厅而去。
阳同总制刘源青遇敌犯边，避不敢战，待敌退后自思无法交代，竟丧心病狂地派兵进入阳同乡村，连屠三个村子，奸淫掳掠，杀良冒功。此举一下激起民愤，阳同人秦洛风揭竿而起，率众攻下县城，誓要杀死刘源青，为惨死的乡亲们报仇。
因为，人总是有感情的！
刘源青一时大急。若不能尽快剿平此事，一旦消息传开，自己怕要立即倒霉，只好备上厚礼，求助其上司兵部侍郎姜襄。姜襄遂谎称阳同为敌所侵，调六堡众强攻阳同。
正自思忖，忽见云翎回过头来，低声道：“差点就成了同命鸳鸯了。”
我咬牙转头望去，云翎穴道被封，脸上却依然看不到颓然惊惶，看我望过，竟仍有心思朝我做了个鬼脸。我心下更是一痛。
最初，他们被视为自不量力，视为为己争权，甚至曾经被当作少林的叛逆。但这三兄弟凭着不屈的意志，挑战高手，培养新人，发展僧众，终于一项项地完成了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最终让少林重新走回了正轨。
另一个声音响起：“放心，我为了这事查访了近十年，这老贼也算谨慎，多少年不敢踏足中原，终究被我抓住了蛛丝马迹，也算到了咱们阳同一门冤屈得雪的时候了！”
就听云城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年那件事，的确是我误听人言，对不起阳同的百姓。事后，我们也无颜再行走江湖，便全体隐居于此。只是老孙他们当年不过是听命行事，你们要报仇，也没有理由去找他们啊……”
平日里，三人中以程二叔最为温和，闻言一笑道：“我们三兄弟当年发誓，不再插手江湖是非，此番若非侄女你们遇险，我们是断断不会出手的。你方才早就看出我们的所在了么？”
我不及思索，为何并无寺庙的虹日城中竟然会有人口宣佛号，只觉得这声大喝如同黄钟大吕，重重撞击在我的心脏上。一时间，四肢百骸的血气竟似被这声佛号催动，流动得越来越迅速，霎时间便冲开了我被封的穴道。
这云城主亲传的“云在青天水在瓶”心法，在轻功上确有独到之处，竟被我靠着这神妙的功夫，在千钧一发中死里逃生。
一拳击出，眼见段九霄就要倒在方才我们曾经遭遇的战况之下。
那与段九霄平分秋色的高手，竟然是城中小店的掌柜，程二叔。
我心下大急，猛催内力，却觉丹田一阵空空荡荡的感觉，同时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大腿已中一刀。
每次思及这些先辈们的激扬往事，都不禁让我热血沸腾，只是我从来没想到，这些传奇会和我，和这个静谧的小城有什么关系。
程二叔沉声道：“你竟然认识我等？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虹日城意欲何为？”
少林，武林的泰山北斗，本应是江湖正道的领袖。可惜历经了长久的尊荣，这千年古刹渐渐失去了应有的活力：诸多僧人沉浸在古老的迷梦之中，争权夺利代替了佛法昌明，固步自封取代了武学钻研。这片江湖圣地被腐败的瘴气缠绕，渐渐丧失了它夺目的光华。
李怀戚一看他的神情，顿时放声大笑，虽然穴道被封无法提起内力，仍是声震屋梁，良久才道：“原来如此啊！云天成，你不敢把那段‘光辉历史’告诉你的小辈么？也罢，小子，我来告诉你，这云天成，便是昔日六堡的副使，而看这三虎僧也在你们城中，怕你们这小城里的老人，都是当年的六堡中人吧？”
话一出口，云城主和三虎僧的脸色齐齐一变。我和沈源、云翎却是丝毫摸不着头脑。
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耳边却听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同时一个低九-九-藏-书-网低的声音道：“你确定？我们切不可杀错无辜！”听声音，是那神秘高手段九霄或者李怀戚其中的一人，我一时分不出来。
此事之后，六堡名声如日中天，江湖上任何人提起他们来，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赞一声：“好汉子！”
云城主的脸色阴沉不定，看着这神秘的高手，缓缓道：“你们究竟为何要杀我虹日中人，可以说说了吧？”
见我脱出，李怀戚不禁“咦”了一声。
所有人都以为，强弱之势过于明显。一边是数万大军，加上部分的江湖势力，一方不过是百余人的小队伍，即使加上其手下的驻军，也不过寥寥数千人。这样压倒性的战力下，六堡众的覆灭不过是旬日间事而已。
他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只听一声闷响，左手软软垂下，显是折了。但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却是一掌击在了段九霄身上。
从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般，让我无比痛恨自己平庸的资质和低劣的武功！
李怀戚的脸色阴沉道：“算是我们轻敌，都没想到城里竟然埋伏着如此高手。如今既然落到你们手里，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位小姑娘，方才袭击你们并不是因为和你们有什么仇恨，只是你们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加上我们既然要对付你的父亲，你武功太高，我们便只得先剪除其羽翼而已。如今失手被擒，要杀要剐随便。”
却听一阵大笑传来，李怀戚笑道：“玉翎云中燕不过如此！段兄果然神技，李某佩服。”
——在十倍于己的精兵强攻之下，六堡的区区千人小队竟然据守达三月之久。其间，朝廷三次更换主帅，并不断增兵，最后六堡外大军已达八万之数，却仍然攻不下这个断粮断水月余的小小六堡。
段九霄本要直直下落，却被这一掌催动，远远飞出，瞬间翻出了这条暗巷，不见了踪迹。三位程叔叔漠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都不再追击。
一声巨响，李怀戚左手迎向了程三叔。
第一个字听起来还在一条街外，最后一字出口，来人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满头白发，神态威猛，正是城主云天成。
轰然巨响，梵唱对龙吟，少林拳对惊神指，霎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段九霄冷笑道：“也罢也罢。你们大概早忘了当年那段亏心事了吧？可我等却丝毫没忘！云天成，怪不得我们找了你们二十年，却连一个人的鬼影子都找不到，原来你们是一起躲在了这儿。”
我暗叫一声糊涂。云翎的武功与我同源，那声佛号既然能解开我的穴道，自然更能帮助武功比我高得多的云翎了。但当局者迷，虽知云翎的武功远高于我，我却仍忍不住要先确认她的安全，再谈其他。
我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哪里不对，顾不得礼貌，打断云城主的话道：“城主，不对，孙叔叔、刘叔叔可能不是他们杀的！”
云翎笑道：“你们这么费力筹谋，想必有很大的隐情，若最后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死了，不觉得太可惜么？”
那个时候，少林方丈圆寂，所有人都以为这三人——这三个让少林重放异彩的圣僧是理所当然的继任者，可万万没有想到，三人却在那一刻突然宣布将卸下一切职务。
我不惊反喜，攻出的左掌一个转向，拍在云翎背后。
这一来，六堡众成了以百余人对抗天下！
六堡众以百人之力，击溃了小王子的三千铁骑，并衔尾追杀了三百里，逼得小王子携部后撤百里，数年内不敢犯边。
城主府的大厅之上，众人齐聚一堂，包括被制住穴道，又被牛筋重重缚住的李怀戚。
ONE
不过真正让六堡之名声震天下、成为江湖少侠们心中偶像的，则是后来的阳同秦洛风事件。
九九藏书而段九霄看了李怀戚一眼，旋即转向云城主道：“云天成，你还记得阳同秦洛风么？”
云翎笑道：“过奖过奖，我只是知道，段九霄段大侠断不会任由自己的兄弟落入人手，惨遭屠戮的。”
左掌重重击在了李怀戚的胸前，而李怀戚竟似没有意识一般正正挨了这一击。可我的右手却拉了个空。未及转头去看，骤觉一只柔荑轻轻拉住了我的右手，同时李怀戚的胸前再受一击。
我又是一惊！
迫于无奈，朝廷不得不再次与六堡谈和，达成如下条款：兵部侍郎姜襄革职下狱，彻查杀良冒功事件……
云城主似乎已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闻言并未回话。
定睛看去，我和云翎都是一惊！
终于，我聚起一丝内力，合身扑至，大喝一声，一掌攻向段九霄。段九霄冷笑一声，左手四指蜷缩，竟以尾指疾点我左肩，后发先至。
没想到，这群初生牛犊甫至阳同，恰逢小王子三千铁骑人关侵扰，驻军以强弱悬殊为由，畏战不出，六堡众共一百一十三人。义无反顾地出城迎战。而一战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云翎走上前去，笑道：“三位叔叔太不厚道，原来竟然都如此厉害，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指点一下翎儿。”
秦洛风虽然也是一代豪雄，但无奈手下多是普通乡民，虽是据城占了地利，但在六堡众这样的精锐面前，终究先天不足，不足半日，便被攻破城门，秦洛风也被六堡副使云天成杀死。
身形闪过，云翎为何不来援助的原因一望得知：她面对的是更为强悍的对手——九霄龙吟段九霄。
云翎眼珠一转，忽然扬声道：“段大侠，你再不现身，我们便要对不起你这位李兄弟了。”
自佛号响起至今，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惊变骤生，我和云翎的穴道解开，李怀戚却被我二人合力击飞。
走过两条小巷，我的步伐越来越快。
李怀戚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我大惊，颤声喝道：“你敢！”
但之后的事情，则更为六堡众的传奇增添了新的光辉！
我方一惊，却听程三叔大喝一声，一时间我耳中嗡嗡直响。
轰然声响，我踉跄着连退三步，一口鲜血涌出。那敌人的功力强过我太多，一招得手更不稍待，又是一股劲风扑来。
却见程三叔又是一声大喝，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恍然间，我竟觉得他的身体猛地变大了一倍，身形飞起，速度比之方才快了数层，瞬间便迎上了飞掠而去的段九霄。
就在这声音入耳的同时，我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意从右侧突袭而来。我不及细想，身子一侧，不及拔剑，双掌迎出。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刻，沈源疾步返回大厅：“陈伯伯被杀了！”
尚不及为她焦急，李怀戚已闪身追上，长刀劈空袭来。我完全无力招架，只能依靠轻功左右闪躲，但终究功力不济，眼睁睁看着刀网渐渐缩小。
机不可失，我左掌直切李怀戚的前胸，右手朝外拉去，想先把云翎拉离再说。
第一个声音又道：“段兄如此确定，那便好了，不过我们要顺利报仇，却先要做一件事。那便是……”
远远的，有一个声音传来：“他们是来报仇的吧？”
自此后，阳同六堡众之名声震塞外，成了犯边异族的噩梦，也成为边关百姓心中最可靠的守护神。
我整理一下思绪，慢慢道：“如果是他们杀的孙叔叔，就表示他们知道六堡众全部隐居在此，则他们也应该知道三位程叔叔也在。但方才他们突袭我和云翎，待三位叔叔出手相救时猝不及防，李怀戚这才失手被擒。这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城里其他人的身份，那么孙叔叔可能不是他们杀的，而且凶手还会行凶！”
梦字还在喉咙里，掌刀已然相接。我一口鲜血喷出，几近晕厥，恍惚间却见99lib.net云翎竟不顾身后段九霄的强劲攻势，飞身朝我这边冲来。
——即使明知道败局难免，可是面对朋友的危境，仍然会陷入彀中。
李怀戚冷哼一声道：“那老头不是我们杀的，不过若是早知道他也在此，我倒真会杀了他。”说完这句话，他便再不言语。
六堡众顿时大怒，再次强攻入城，击溃赵元部众，斩赵元首级，呼啸而去。
我大喝道：“快……”走字尚未出口，段九霄惊神指到处，我一口鲜血喷出，软倒在地。
就听云城主颤声道：“你们、你们都是阳同余党的后人？”
那李怀戚的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虽受了我和云翎的合力一击，却丝毫未见受伤，那柄比他本人还长的长刀在手中翻飞起舞，凌厉非常。而我凝神观看，却完全看不出他招数的虚实所在，眼见刀光翻飞，竟然完全插不上手帮忙。
而若是我们方才真的死了……
果然，城主一听脸色大变，转身急问：“沈源，你安排的人可还在老陈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少林百年难遇的天才横空出世。他们就是少林三虎僧：承慧、承通、承觉。
云翎高声道：“孙二叔是你们杀的？你们要对我虹日城做什么！”
不出十招，却见刀光流转，长刀骤然刺在程三叔的肩膀之上。
云城主沉默良久，方才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到我们！不错，六堡余众便是隐居于此。当日攻打阳同城时，是我与秦洛风一对一决斗并最终杀了他，你们要报仇便来找我，又何必残害老孙他们？”
今日实在是给了我太多的惊讶，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李怀戚左右看看我们两个待宰的羔羊，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不知老哥哥如此一说，我还能不能杀得了你们呢？”
六堡与朝廷终于达成和解，一场风波总算被消弭。
正自思忖，忽听云翎的脚步一顿，紧接着玉手轻动，将我拉到小巷的角落里。
其时，大明权奸当道，庙堂大佬只知明哲自保，而草莽势力也是各怀异志，早忘了“侠”之一字的含义，一时间民不聊生。
李怀戚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大笑着转头看向我道：“哈哈，不错啊，小伙子胆气可嘉，只可惜……”
我小时候最喜欢到他的铁匠铺里去玩。若非后来我那已经去世的父母坚决要求我学武，也许现在，我就在铁匠铺跟他学徒打铁也说不定。
云翎的鼻子微微一皱道：“那倒没有。我只是知道，此刻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爹爹怎么可能任由这两个外人单独行动。我却没想到，居然是程叔叔们出手。”
这一掌所用内力“云在青天”与云翎同源，被这掌一推，云翎的身子不由自主一个前翻，已然脱出战场。
所有人都是一惊，云城主惊问：“怎么说？”
SIX
“少林三虎僧”之名可说是如雷贯耳。从小，我便听过无数关于这三位少林“圣僧”的英雄传奇。
三十年前，北部边关烽火处处，养精蓄锐了百年的草原异族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屡屡犯边侵掠，一时战事不断。
恍惚中，我终于看清，袭来之人正是大汉李怀戚，同时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解决这两个人！”
一时间，三位老人拳拳威猛，声势竟丝毫不在长刀和惊神指之下，而且其势大开大阖，招招如同拼命一般。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人看得起这百余人的小队伍。这些人虽然号称都是些江湖游侠，实际上除了寥寥几个如三虎僧这样的成名人物之外，多半是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实在很难让人寄予厚望。
THREE
下山后，三虎僧立刻投身于南方抗倭的义军，凭着藏书网 一身传奇般的武功，杀敌无数，直待西南军情稳定，他们再次拒绝了朝廷的封赏，不知所终。
那边的李怀戚却是一阵大笑。这人虽然被制倒在地，却丝毫不减狂骄，扬声道：“可笑啊可笑，当年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少林三虎僧，竟然在荒漠小城中开店酿酒卖肉，传出去怕不把少林方丈给羞煞了？”
城既破，刘源清的部下赵元立时率军入城，放手屠杀。六堡众攻破城门后便即撤回驻地。
那边的段九霄缓缓走过，却是一脸阴沉，只道：“老李，你这围魏救赵的打法，未免胜之不武！”李怀戚一笑，却不答话。
城外风沙咆哮，听来直如鬼哭。
就在此刻，一声佛号突然响起。
段九霄愣了一下，旋即一声长吟，声如狼嗥，朝这边扑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三人已联袂下山，飘然而去。
就见那刀光划破了程三叔的衣裳，却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再也刺不进去。程三叔竟然练有少林金刚不坏之类的护体硬功。
云翎扁了扁嘴，一副不服的神情，却出奇地没有出声抗驳。
李怀戚低下头来，看着云翎冷笑道：“我们？自然是要杀了你！”
阳同屠杀五日后，六堡众突然起兵，百余人趁夜突入阳同驻军大营，在数万大军中斩杀刘源清，携其首级退回六堡。
身躯虽倒，但知云翎脱出，我心下一阵宽慰。忽见一抹殷红闪过，却是云翎竟然去而复返！
当下，刘源青立即率军强攻阳同城。不料阳同本就是为了阻止异族入侵所修的堡垒，易守难攻。加上秦洛风多谋善断，兵法娴熟，刘源青强攻几次，损兵折将，却连阳同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我只觉压力倍增，心里却知这是李怀戚的扰敌之计，一咬牙双掌一合，硬挡过去，同时也大声道：“就凭你，做……”
FIVE
忽然，她上前一步，面对李怀戚道：“似乎你与我虹日城有莫大的深仇，虽然此刻失败被擒，却难道不想当面一吐怨气？”
孙虞被毒死，刘子修的名字紧跟在他的后面，难道刘伯伯也会有什么危险……
李怀戚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最后一句话才是我目前最大的担忧。
云翎忽地笑了：“你，谁也杀不了。”
话未说完，立在一边的段九霄皱着眉头道：“老李，咱们此番过来不是已经说好，只对付云天成一人，不可滥杀无辜。你我虽然与云天成有仇，但和这小姑娘无关，你不能杀她，否则哥哥我可只好动手阻你了。”
李怀戚一刀无功，收招不及，另一边的程大叔一拳攻至，轰的一声，正中李怀戚的胸膛。这神秘高手终于口吐一口鲜血，缓缓倒地。
可在返回途中，众人越想越觉得方才之事有异，便派人四处打探，很快便从乡民口中问出了实情。众人一时大悔，立时率军回返，却见阳同城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只不过是一句佛号竟有如此威力。我不及细想，眼见李怀戚被佛号震慑，竟也一瞬失神。
我大急之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眼角瞥见几个照面间，云翎身上再中李怀戚一刀，紧接着惊神指到处，她终于也软倒在我的身侧。
阳同六堡的故事在江湖上是一个大大的传奇，我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我完全想不到，这静谧的小城竟然和当日的传说有关。
谨小慎微的掌柜和威猛的少林高手，这两者的反差实在太大，我尚未完全明白，却见人影连闪，又是两人飞出，正是小店中的厨师程大叔和负责杂事的程三叔。看二人攻向李怀戚，拳影重重，内力精深，显然也是不逊于程二叔的高手。
云翎的伤口已被包好，看着她肩头仍然渗出微红的纱布，想起方才所经历的凶险，若非城中竟然隐居着三虎僧这样的传奇人物，只怕我们已是难九_九_藏_书_网逃大难了！
“阿弥陀佛！”
当日，朝廷大军将六堡团团围住，劝降被拒后即开始强攻。
只是不知为何，事后不久，六堡众一齐退出边关，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留下这个孤身抗暴的故事，留给人们传颂。
本来六堡源自草莽，武林势力不应坐视，无奈众人在江湖上的声望过于耀眼，又因其自视过高，与各大势力均无交好。事情一出，江湖人或嫉妒其耀眼的成就，或疑忌其强大的实力，或单纯就是不愿为了这群年轻人与朝廷交恶，一时间竟无一人出头，甚至有些宵小还与朝廷军队联合，共同打压六堡。
惊神指成名江湖之时，怕我们两个都还没有出生。如今，段九霄全力施展开来，饶是云翎身为少有的武学天才、江湖小辈中的佼佼者，也终究因为功力差距太大，一时只剩下招架之力。
在我还没出生之时，六堡之名已经威震天下。
知道自己非其敌手，我自然不敢再硬接，只得将身形竭力一闪，云在青天第三重功力到处，瞬间脱出了他掌力的笼罩范围。
正当其时，一群江湖上的热血青年组成了六堡之众，开赴北部边关，卫国戍边。
那边，云翎身子尚在半空，见我受伤，身形更疾，方待扑下抢救，李怀戚已飞身而起，长刀起处，光华耀眼。云翎竭力之下闪避不及，左臂血光飞溅。紧接着却见段九霄已从后追至，云翎一时腹背受敌。
另一边的段九霄大惊失色，竟不顾程二叔的攻势，硬生生一个旋身，飞身而起，直直扑向这边的战团。
只听又是一声佛号，却见一个人影自路边的民居中疾扑而出，左手成拳，迎向段九霄。
就听那声音愈近，旋即又远离。
边军自相残杀乃是少有的大事，朝廷查清前因后果，自知理亏，便下诏不追究六堡众擅杀军官之罪，同时抚恤阳同守军，此乃各打五十大板之策。不料六堡众拒不接诏，要求朝廷彻查此事，治罪祸首。
刘子修，今年五十余岁，以打铁为生。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城中的大小铁器兵刃基本都出自他之手。
骤见一个灰色的人影飞起，那李怀戚支撑着重伤之身，挺身而起，竟远远超过了方才的速度，后发先至，硬生生插到了程三叔和段九霄之间。
此三人以最低辈的僧众身份，高举改革的大旗，向少林一项项的陈规陋习发起了挑战。
李怀戚哈哈大笑，扬声道：“云小姐看好了，我三招内必取这小子的性命！”说着刀网一收。
边军杀良冒功之事并不少见，上方一向秉承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何况此事已然天下惊动，若治罪刘源清，则仿佛朝廷被六堡众要挟一般。故而，朝廷将六堡众的要求搁置一旁，并不理睬。
话音方落，便见一个魁伟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大厅门前，竟视满屋的高手如无物，径自走入大厅：“你竟能发现我的踪迹？方才我倒小看了你。”
李怀戚眼见段九霄现身，脸色数变，几次开口，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而如今，这等传说中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竟然还是和自己相处了二十几年的老邻居。
我一愣，脸色通红，这句话虽然是如玩笑一般地说出，可对我来讲，却不啻心头被人紧紧揪了一把。再看过去，却见云翎对我嫣然一笑。
我一时有些眩晕，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时间，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云城主。
TWO
这一下朝廷大怒，六堡众的此种行为已与造反无异，当即调集大军，意图剿灭六堡。
SEVEN
FOUR
就听云天成对三人微一示意：“子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