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身完整的需要一样,只是她生在这儿,这么活着,我来到那儿,那么活着,都是偶然。
万物流变,千百万年,谁都是一小粒,嵌在世界的秩序当中,采访是什么?采访是生命间的往来,认识自己越深,认识他人越深,反之亦然。做完女子监狱那期节目的年底,评论部让每人写一句话印在内部刊物上,代表这一年里自己对工作的认识。我没思量,有一句话浮上心头,以前我会顾忌别人怎么看,会不会太文艺腔,但这次我径直写了下来:“他人经受的,我必经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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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经受的,我必经受。
人是一样的,对幸福的愿望医养,对自身完整的需要医养,只是她生在这儿,这么活着,我来到那儿,那么活着,都是偶然。
二〇一一年,我遇到一位律师,她告诉我采访过的女犯的消息,安华在各方帮助下,已经减刑出狱,再嫁了人。小豆在监狱里精神失常。
二〇一〇年,中国法学会再次公布了《家庭暴力防治法(专家建议稿)》,建议建立家庭暴力庇护场所、向家庭暴力受害人签发保护令,这只是一个建议稿,至今仍只是全国人大法工委的预备立法项目。
在“两会”上,我曾去找过关心此事的代表委员,担任警察职务的男代表说,现在刑法里已经有人身伤害的定罪了,“如果男性对女性造成人身伤害,那就按现有的法条来判,为什么要为了家庭暴力再去立法?”
很庆幸,看到社会立法的进步,但这条路依然任重道远。
正是由于新闻调查关注这些女犯人和问题少年,认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
死去的男人,失去自由的女人,留下的就是这样的老老少少。寒冬腊月,连一块烧的煤都没有,没有钱买。老人病了就躺在床上熬着,孩子们连院门都不出,不愿意见人。我们能做的,只是去监狱拍摄时,让孩子去见妈妈一面。
作恶之人,自食恶果不说,还殃及他人,可谓害人害己。
人性里从来不会只有善或恶,但是恶得不到控制,就会吞吃别人的恐惧长大,尖牙啃咬着他们身体里的善,和着一口一口的酒咽下去。最后一夜,“血红的眼睛”睁开,人的脸也许在背后挣扎闪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尖叫,就在黑色的漩涡里沉下去了,暴力一瞬间反噬其身。
人之初,不是性本善,而是性本恶。
恶之花,一开始得不到控制,就会吞噬人性的善;在罪恶中沉沦,多行不义必自毙,玩火者必自焚,暴力终会反噬其身,自吞恶果。
全世界都存在难以根除的家庭暴力,没有任何婚姻制度可以承诺给人幸福,但应该有制度使人可以避免极端的不幸。
在对家庭暴力的预防或惩戒更为成熟的国家,经验显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暴只要第一次发生时干预得当,之后都不再发生。警方可以对施暴者强制逮捕,紧急情况下法官可以依据单方申请发出紧急性保护令,禁止施暴者实施暴力或威胁实施暴力,禁止他们联络、跟踪、骚扰对方,不得接近对方或指定家族成员的住所、工作地点以及一切常去的地方,这些政策向施暴者传达的信号是:你的行为是社会不能容忍的。
对家庭暴力的预防和惩戒,需要社会立法和制度保障,需要传递这种理念:你的行为是社会不能容忍的。
家暴的人,应该在道德层面抑郁惩罚,让他们像强奸犯、小偷这样的人为社会所不齿。
长大成人后,我还梦到这个人,跟他周旋,趁他坐在屋子里我跑了,还冷静地想,跑不过他,决定躲在大门的梁上,等着他追出去。他跑出来找我,眼看就要从门口冲出去了,但是,脚步忽然放慢了,我看到他站住了,就在我的下方,他的眼光慢慢从底下挑上来。
他马上就要看到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浮现的那一缕笑。
一个没当过弱者的人,不会体会到这种恐惧。
她们哭,但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这种无声的哭泣,是多年婚姻生活挫磨的结果,十年以后,即使想要放声大哭,也哭不出来。
每个选择以暴制暴的妇女,没有例外,每一个人都遭到性虐待。身体上、精神上都让人无法忍受。
“她最怕的不是打,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他说你别管为什么,因为你长大了,你死吧。”
家庭是人类生活最亲密的部分,为什么会给彼此带来残酷的伤害?这是个很常规的问题。但爱伦堡说过:“石头就在那儿,我不仅要让人看见它,还要让人感觉到它。”
我想感觉到人,哪怕是血肉模糊的心。
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位,关上门后,在这里的人如何相待,多少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基本面目。
家庭,原本是人类生活最亲密的部分,为何会给彼此带来残酷伤害。
家庭暴力,导致的阴阳两隔、家破人亡,依稀让人感觉到那颗血肉模糊的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