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轿中的人
常无意道：“那个人就是君子狼。”
白衣高冠的儒者微笑道：“萍水相逢，总算有缘，只恨无酒款待贵客，不能尽我地主之谊。”
常无意道：“说不定就是你的。”
小马用不着再数。
后面的六个人也跟着一揖到地。
小马道：“那也是我们的事，跟你好象并没有什么关系。”
铁三角道：“要你不能再揍人。”
小马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你们吃得太饱没事做，想要拿他们来消遣消遣？”
他们的腿在发抖，有一个连裤档都已湿透。
白衣高冠的儒者道：“在下温良玉。”
张聋子道：“你早就看见他们了？”
铁三角道：“你猜呢？”
钦三角只觉得脸上一阵酸楚，满眼都是金星，他一个筋斗跌了下去，大吼一声：“杀！”
他转过身，蓝兰已下了轿，他连看都没有看老皮一眼。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些伪君子们不但可恨，而且可笑。
小马道：“张聋子呢？”
小马道：“现在我们不太平？”
何况他早就听说老狼卜战属下的“战狼”彪悍勇猛，悍不畏死，杀起人来，更好象砍瓜切菜一样，绝不会眨一眨眼。
他站得很远，可是这句话说完，常无意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道：“你是从东北边上的乱石山岗下来的？”
常无意道：“是的。”
小马也跃上了岩石，却笑道：“我看他只不过是那匹老狼的灰孙子。”
铁三角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另外一个被小马打碎了鼻子的也没有死——
老皮揉揉鼻子，又揉揉眼睛，道：“这种事你又何必再提，我本来不愿让他们知道的。”
可是这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一下子忽然看见这么多把鬼头刀，无论谁都会偷偷数一遍的。
小马叹道：“很好的意思就是说，她这条命很好，不能让别人要走。”
常无意冷笑道：“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
小马道：“你们为什么还不砍？”
小马看着自己一双拳头，道：“我这双拳头只会揍人，你要来干什么？”
温良玉长长叹息，道：“在下虽然有心为善，怎奈力有不逮。”
张聋子抢着道：“这些人就是君子狼？”
小马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个看起来又害怕、又可怜的香香，却还好好的站着，看着他，好象显得很同情，柔声道：“对不起，我本不该踢你这个地方的，可是你也用不着太难受，这地方被踢断了，也少了许多麻烦。”
他看得出这其中一定别有用意，所以他就尽量跟铁三角泡着。
小马忍不住道：“看来你的消息实在灵通得很。”
常无99lib•net意道：“你若能晚点出手，现在我们一定太平得多。”
这个人根本不理他，却在盯着小马。
铁三角并没有死。
故意装出来的笑声，总不会太好听，而且通常都是想故意气气别人。
铁三角道：“我只想要你这双拳头。”
十八柄鬼头刀，十九个人。狼人。
笑声忽然停顿，三角脸又板了起来，冷冷道：“现在你就可以先要一个人的命，我甚至可以让你随便选一个人。”
小马道：“要谁的命？”
拳头打在鼻子上的声音并不大，鼻骨碎裂时更几乎连声音都没有。
温良玉道：“据闻蓝姑娘的令弟抱病在身，在下听了也很着急。”
小马用不着再看，他早就看得很清楚。
常无意道：“回去告诉卜战，他若想动，最好自己出手。”
铁三角道：“你的名字要却叫错了。”
小马道：“是又怎么样？”
他也早就数过了。
他又笑了笑：“要别人的命。”
一个不太好的模子。
小马却显得很吃惊，并不是因为他收下了这朵珠花，而是因为蓝兰说的话。
小马道：“这条路要怎么样才能打得通？”
常无意道：“是。”
老皮第一个抢到前面去，赔笑道：“大家素未谋面，阁下何必如此多礼？”
老皮干咳了两声，昂起了头，道：“这是致命的暗器，在朋友面前我怎么会使出来？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使出来。”
小马居然承认：“是，我是笨得要命。”
他忍不住又问：“可是现在卜战的手下已经走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手？”
老皮抢着道：“我也陪小马。”
他还没有冲过去，拿着鬼头刀的大汉已惨叫一声，痛得弯下了腰。
等他再去看别人时，来的十九匹战狼已倒下去十七个。
小马道：“嗯？”
小马道：“谁在前头开路？”
所以卜战的毛病，这个人全都学全了，但卜战那种不可一世的气概，这个人一辈子都休想学会。
老皮居然还不敢站起来。
温良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千万不能伤损，所以……”
礼多人不怪，人家向你打恭作揖，你总不好意思给他一拳头的。
小马在叹气。
他们这次的行动显然很有计划，先用躺在岩石下面的那八个人分散对方注意，再出其不意从另一面掩上岩石偷袭。
他又叹了口气：“否则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老皮道：“不客气，不客气。”
常无意道：“你。”
温良玉道：“夜色已深，前途多凶险，各位若是想一夜平安无事，还是留在此地的好。”
听见了“回去”这两个字，两个人简直比听见中了状元还高兴，撒腿就跑。
小马故意作出很正经的样子，道：“你一定要来。”
夜色还未深。这个人斯斯文文地走过来，走到岩石前，收起折扇，一揖到地。
这人道：“听说你的拳头很硬，一举就把彭老虎打得直到现在还爬不起来。”
温良玉又笑了笑，道：“说起来那倒也并非难事，只要……”
看着他的三角眼和三角脸，小马笑了道：“这名字倒总算没起错。”
小马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拳头，什么样的手？”
蓝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好朋友。”
一个人满脸鲜血淋淋，整个一张脸上的皮都已几乎被剥了下来。
蓝兰道：“十万两黄金，我是可以拿得出来的，可是那位温君子的条件，我绝不考虑。”
蓝兰道：“我知道你深藏不露，可是救命之恩，我也不能不说。”
他当然也是故意笑的，笑得比张聋子还难听：“这话倒不假。你确实笨得可以要别人的命。”
常无意道：“回来。”
鼻子并不是致命的要害，小马并不喜欢杀人。
常无意道：“这是狼山上的规矩。”
他看得很清楚。
小马道：“你是想我把这双拳切下来送给你，免得我找你们麻烦？”
小马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张聋子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确比那几把鬼头刀容易对付得多。”
常无意道：“我不但要你的手，我还要剥你的皮。”
老皮的脸色立刻变了，想勉强笑一笑，一张脸都已完全变硬了。
没有死的两个，还站在病人那轿子的外面，可是手中的刀再也砍不下去。
看着一把鬼头刀架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脖子上，无论谁心里都不会觉得愉快。
温良玉道：“也许在下可以稍尽绵力，助各位平安过山。”
小马道：“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了一把鬼头刀。
老皮立刻抢着道：“我一眼就看出阁下是位君子，一定值得为善最乐这句话的。”
老皮道：“你……你……”
老皮道：“在下姓皮。”
死得最快的两个，是刚才站在蓝兰轿子外的两个。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儒衣高冠，手里轻摇着一把折扇。
常无意道：“君子狼从不在夜间出手。”
夕阳已消逝，夜色已渐临。
温良玉笑了笑，道：“只可惜此山并非善地，我辈中更少善人，各位要想平安渡过此山，只怕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小马道：“象这样的快刀，要砍下别人的脑袋，好象并不难。”
铁三角也笑了
九_九_藏_书_网，大笑。铁三角道：“快得很。”
小马大笑。
小马叹道：“只可惜人家的刀现在就架在她的脖子上，人家是要她的命，还是不要她的命？我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常无意冷冷道：“你既然有这么好一手暗器功夫，就该居中策应。”
小马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这人冷笑道：“现在乱石山岗虽然已跨了，算起来我们总还是道上的同源，所以我才对你特别客气。”
小马的心在往下沉，因为他已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他又长长一揖，展开折扇，慢慢地走了。
她用一只纤纤玉手往鬓脚摘下一朵珠花：“这是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张聋子道：“这也是狼山上的规短？”
常无意道：“你叹什么气？”
常无意瞥着他，冷冷道：“他们不要你的拳头，也不要你的手，可是我要。”
常无意道：“我就是常剥皮。”
常无意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两条人影从地上飞扑而起。
小马道：“只要他出手，我保证他的鼻子现在已经不象个鼻子。”
常无意冷笑。
可是他根本就用不着出手。
张聋子看看他，再看看地上那两具尸身，眉心间的一滴血：“你几时学会这种武器的？我怎么从来没看见你用过？”
小马道：“哦？”
这个人当然就是刚才要宰常剥皮的人。
常无意道：“他若出手了，你又能怎么样？”
温良玉却面不改容，道：“这条件各位不妨考虑，在下明日清晨再来静候佳音。”
小马道：“很好。”
铁三角道：“这种消遣的法子并不好玩。”
张聋子立刻急了：“很好是什么意思？”
常无意道：“因为我不想笨得要别人的命。”
一个人手里没有刀，却拿着根比鬼头刀还长的旱烟管。
铁三角道：“这次你总算问对了。”
小马道：“要怎么样你的能力才能达？”
吃惊的并不只小马一个人。
温良玉道：“此间困难重重，要想过山，总得先打通一条路才是。”
这次她转过头去正视常无意，道：“现在天已黑了，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往前走？”常无意点点头。
剩下的九把刀，四把架在轿子上，五把守住了岩石的四周。
常无意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山块后慢慢地走出七个人来，走得很斯文，态度也很斯文。
铁三角道：“你可以问。”
铁三角道：“有十八把大刀架在你朋友的脖子上，你还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胡说八道，你说你是不是笨得要命？”
铁三角道：“你再看看这十八把刀现在http://www.99lib.net搁在什么地方？”
张聋子松了口气，铁三角却在冷笑。
铁三角道：“一点都不难。”
张聋子大笑。
唯一让小马不懂的是，常无意既不瞎、也不聋，怎么会让刀架在脖子上的。
这个又温柔、又柔弱的女人，出手简直比他还快。
温良玉道：“的确大有不同。”
张聋子也冲了过去，准备先托住对付香香那个人的臂，再给他一拳。
这人板着脸道：“我叫铁三角。”
听见了“回来”这两个字，另外一个人的裤挡也湿了。
小马道：“所以你想要会揍人的拳头，会剥皮的手？”
常无意道：“他陪你。”
只有眉心间有一滴血。
铣三角道：“你总算是个聪明人。”
小马道：“你呢？你是不是叫做披着狼皮的小狗？”
张聋子却有点沉不住气了，香香的样子已越来越可怜。
张聋子吃惊地看着她，已看呆了。
看见了常无意，他简直比看见了个活鬼还害怕。
小马笑了：“只要是金子都差不多，拳头和手就不同了。”
张聋子道：“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老皮本来很高，忽然间就矮了一半。
常无意、香香、曾珍、曾珠、老皮，再加上四个轿夫，每个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
张聋子知道这个人是谁。
常无意淡淡的接着道：“只可惜你的手人家不要，你的皮也没有人要。”
他们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一点儿伤痕。
小马的火气却已大得要命，恨恨道：“他为什么不出手？”
蓝兰却过来亲手扶起了他，柔声道：“谢谢你，刚才那两把鬼头刀几乎已砍在我身上，若不是你的夺命针，我只怕活不到现在。”
铁三角道：“你说得并不完全对，意思却也差不多了。”
两个人同时摇头。
张聋子道，“你是卜战的儿子，还是他的徒弟？”
无论在什么地方的伪君子都一样。
他用手里的旱烟管四下点了点，道：“你数数我们这次来了几把刀？”
小马道：“一有警兆，大家就应该抢先去保护两顶轿子。”
温良玉淡淡道：“只不过十万两黄金，一双拳头，一只手而已。”
这人长着三角眼，一张三角脸虽已气得发白，却还是努力要装出一副气派很大、很能沉得住气的样子。冷冷道：“我知道你的来历。”
老皮本来想推的，看了一眼，本来要去推的那只手，已将这朵珠花握在手心了。
铁三角并不是没有看见这一拳打过来。
小马道：“你们的刀都很象蛮快的。”
说完了这句话，两个人脸上已都少了一块皮。
常无意闭上了嘴，刀锋般的目光，却在瞄着右边的一９９lｉb.neｔ处山峡。
他当然故意在笑了，其实他心里连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
小马也在冷笑。
珠花是用三十八粒晶莹圆润的珍珠串成的，每一粒都同样大小。
小马道：“难道你们想用他们来要胁我，要我去替你们做件什么事？”
温良玉并不否认，微笑道：“只要各位肯答应在下这几点，在下保证蓝妨娘的令弟在三日内就可以平安过山，否则……”
折扇上可隐约看出八个字：“淳淳君子，温文如玉。”
她有意无意之间瞄了常无意一限，常无意脸上却全无表情。
常无意冷冷地看着他们。
可是他就偏偏躲不过。
温良玉道：“皮大侠在下闻名已久，常先生、马公子和张老先生的大名，在下更早就仰慕得很，只很缘悭一面，今日得见，实在是快慰平生。”
他见过老狼卜战一面，这个人的装束打扮、神气派头，简直就象是跟卜战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小马笑了：“好，送给你就送给你！”
他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的来历底细，他居然好象清楚得很。
这个人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居然还是不理他，还是盯着小马，道：“你姓马？”
后面的六个人也跟着长揖而去。走的还是很斯文，连一点火气都没有。
小马道：“其实你也用不着太客气。”
小马道：“你们有十八把大刀，难道还怕我这双拳头？”
张聋子道：“你故意跟卜战的手下泡着，就因为你知道有战狼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来。”
小马道：“我本来以为是他们想拿你来消遣，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你是想拿他们来消遣。难道你认为我们跟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做？”
一弯下腰，就倒了下去，一倒下去，就开始满地乱滚。
他是识货的人，他已看出这朵珠花至少够他大吃大喝三个月。
小马点点头。
这人道：“你就是那个愤怒的小马？”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人已冲了过去，拳头已到了铁三角的鼻子上。
这个“杀”说出来，架在脖子上的九把刀立刻往下砍。
老皮道：“反正我总不会到后面去的。”
铁三角道：“其实你本来应该叫笨蛋才对，因为你实在笨得要命。”
常无意冷冷道：“那时你的人也很可能不象是个人。”
小马道：“有件事我却很不明白。”
小马道：“你在后？”
他用旱烟管指了指香香，道：“你看她这条命怎么样？”
他并不是故意大笑，他是真的笑。
老皮远远地站着，忽然叹了口气，道：“幸好他要的不是我的拳头，也不是我的手。”
常无意道：“那时你们正在后面急着救命，救你们自己的命。”
常无意冷笑。